冬至後,謝冰妍的身體每況愈下,蘭兒看在眼記在心。
漸漸的,她哭的次數比主子還多。
大雪紛飛,後園一派枯枝殘葉。
謝冰妍看著雁湖中早已枯死的荷花,若有所指地呢喃一聲:“菡萏香銷翠葉殘……”
蘭兒替她攏了攏衣裳:“夫人,您受不得風,回去吧。”
謝冰妍吸了口涼氣,寒從心起:“再不看看,以後就看不到了。”
聞言,蘭兒眼眶一熱:“那夫人等等,奴婢回去再拿件鬥篷來。”
說完,她轉身抹著淚快步離去。
謝冰妍望向遠方,悵然的心緒不由飄遠。
八年前,她與蕭墨炎也是在這樣的雪日相遇。
彼時他不是大將軍,而是一個先鋒。
依舊是凱旋回京,她跟著百姓看熱鬧,卻與那身騎赤馬的少年郎視線相撞。
一眼,便定了終身……
謝冰妍鼻尖一酸,忙收起思緒。
“雪天賞湖,姐姐好興致。”
蓮兒的聲音讓她一愣,轉眼望去,她人已經站到了身邊。
謝冰妍冷著臉:“左右無人,你不必在我麵前演戲。”
“上次的事,還是要多謝姐姐。”蓮兒笑了笑。
謝冰妍不願與她多糾纏,轉身便要走,卻被她攔住。
蓮兒看了眼園門,眼底掠過絲詭譎:“你說現在在將軍的心,到底是姐姐重要,還是我重要?”
謝冰妍蹙眉,可還沒等她反應,蓮兒突然拽著她一同往湖跌去!
霎時,冰冷的湖水像是密密麻麻的針刺在身上,疼痛和窒息感融進了血肉中。
耳畔,蓮兒的喊救聲也仿佛被拉遠。
而尋聲趕來的蕭墨炎瞧著在水麵上拍打求救的蓮兒一驚,立刻跳入湖中。
渾濁湖水中,謝冰妍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奮力遊來。
她心一頓,就在她伸出手時,隻見蕭墨炎攬過她不遠處的蓮兒,毅然轉身朝岸上遊去。
一瞬間,謝冰妍的心隨著身體慢慢下墜,極致的痛苦也漸漸變成了麻木……
岸邊。
蓮兒抱著蕭墨炎,梨花帶雨:“將軍,嚇死我了……”
“沒事了,我在呢。”蕭墨炎攬著她,細聲安慰。
“你別怪姐姐,是我沒站穩……”
聽見蓮兒這番無辜的話,蕭墨炎一震,謝冰妍?
他猛地轉過頭,湖麵蕩著淺淺漣漪,一塊梅花絹帕隨波飄著。
一瞬間,蕭墨炎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就要去救人。
蓮兒卻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將軍,我怕……”
蕭墨炎眼底一片紅意:“放開!”
他一把抽出衣袖,縱身躍進湖中。
蓮兒裹著丫鬟給的鬥篷,狠厲的目光死死盯著湖麵。
沒一會兒,蕭墨炎便將不省人事的謝冰妍抱上了岸。
“冰妍?冰妍!”
他輕喚著,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蕭墨炎抬起頭,朝一眾丫鬟怒吼:“快去叫大夫!”
話落,謝冰妍突然吐出一口水,伴隨著微弱的呼吸,她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冷……”
蕭墨炎心一緊,立刻抱著人朝落玉齋跑去。
聞訊趕來的蘭兒見狀嚇了一跳,也急忙跟了上去。
蓮兒看蕭墨炎全然忘了自己,一張我見猶憐的臉幾近扭曲。
早知道是這樣結果,她還不如不說,讓謝冰妍徹底淹死。
落玉齋。
蕭墨炎手忙腳亂地幫謝冰妍換了衣裳,蘭兒也端來了熱水。
他擰幹帕子,細細地擦著那張麵無血色的臉,眼底盡是未褪的惶恐。
大夫也匆匆趕來,可在把脈時,逐漸清醒的謝冰妍怎也不肯伸出手。
無奈下,蕭墨炎隻能屏退他們。
他看著謝冰妍,麵露疚色:“對不起,我沒有看見你也在水中。”
謝冰妍嗓音沙啞:“是沒看見,還是眼中早就沒了我?”
蕭墨炎頓口無言。
“如果我死了,你是愧,還是痛?”謝冰妍追問道。
“死”一字讓蕭墨炎緊皺起眉:“你推蓮兒下水一事我還未追究,你倒先用死來激我?”
這句話讓謝冰妍頓感哀戚,他們夫妻之間的信任竟已脆弱的不堪一擊。
見她又不理人,蕭墨炎心底的擔憂散去,變成了絲絲不忿。
半晌後,幹脆轉身離去。
謝冰妍愣愣望著床幔,眼中漫起一層水霧。
終究,是回不到從前了……
大寒後,整個京城幾乎都沉浸在即將過新年的喜慶中。
謝冰妍的身子因為落水更加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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