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國,鄴都。
一場仲夏清涼小雨淅淅瀝瀝下著,公孫瓚從弟公孫範、公孫越壓抑著內心緊張,與一眾等待魏越接見的官吏、使者一同在走廊下避雨。
此時的魏越卻正在招待遠道而來的蔡琰,蔡琰或許非常思念兩人的孩子,可她能克製住這種思念。
對現在的蔡琰來說,最多的牽掛不過是父親蔡邕和僅有的孩子。至於姐姐蔡琬,都各已成家天各一方,幾年都見不了一次麵,所謂的牽掛除了掛在嘴上,或讓心中擔憂外,再無什作用。
還有蔡強的遺腹子蔡襲,彼此感情更是淡漠,幾乎就沒發生過什交集。反倒因為蔡強的陣亡,蔡邕父女,乃至是蔡氏一族遷怒荀氏;而荀氏女也有怨氣,寧願自己帶孩子,也不願寄存於蔡氏名下。
值得蔡琰牽掛的人不多,偏偏她又能克製住自己的衝動。而現在來鄴都,自然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可能有各方麵的因由在督促她,讓她不得不來。
涼亭之中,魏越與蔡琰並肩而坐,一同看著亭外雨景,麵前炭爐正燒著一罐水。
蔡琰雙袖挽起,著裝幹練的她烹茶,嘴角含笑聽著魏越絮絮叨叨講述近來的煩心事“那羊續死於南陽疫疾,如今這瘟疫即將席卷中原。我已盡遷陳留、濟陰、山陽郡縣百姓,偏偏泰山郡出了差錯。”
其實強遷的還有一個任城國,任城國隻有三個縣,黃巾之亂前卻有人口二十萬。任城國小,處理起來也就隨意的多,影響並不大。故,兗州南麵四郡國都在強遷範圍內。
提及泰山羊氏,魏越沒什好話“顧慮此次疫情中師姐遭遇不幸,誰管他羊氏滿門死活羊氏倒好,不僅直言相拒,還接連拒絕胡毋氏等人勸說。別無他法,隻能遣一隊銳士,將羊氏一族請到河北來。你是不知呀,羊氏滿門老小十七口人,除七百卷竹簡外,再無餘財。據我所遣之人匯報,師姐平日還要為人漿洗衣物,如此才能補貼家用。”
“羊續到死都要做他的懸魚太守,秉政清廉自無可厚非。可其三子這兩年皆守孝在家,不事生產,上下生計都擔負在女子身上,實在可惱。”
魏越還不知道,正是因為羊氏一副清廉做派,以至於羊原配孔融女兒所生的長子羊發,與蔡琬所生的次子羊承一同染病。蔡琬無力同時照顧兩個生病的孩子,結果她自己的孩子缺乏照料病亡。
就羊氏在泰山郡內的影響力,隻要稍稍經營一些產業,怎可能會出現這窘迫的生活
不是羊氏傻,而是羊氏在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家學術理念的正義性。
隻要當世之人認為羊氏代表清廉那羊氏還會缺乏做官的機會為了做官,沾上清廉學派的光,投身到羊氏門下求學的青年俊彥還會少
泰山羊氏不同於其他豪強、世家那樣搞莊園經濟,或交結鄉黨;他們反其道而行之,在經營自家的形象,兜售的正是清廉。
不做尋常的郡望世家,羊氏的目標的是成為清廉的代表符號,讓自家成為大學閥。
魏越懶得計較羊氏的百年大計,他隻是討厭羊氏的行為令蔡琬生活的艱難。
“就前天,羊續三子皆被我派去做吏,不做吏就剃發罰做國隸,如崔琰那般。”
魏越仿佛自言自語“雖然師姐為難了些,可如今大勢在我,羊氏族內即便不滿,也不敢向師姐發作出來。師妹,這或許就是我當年夢寐所求的生活,想懲罰羊氏,就能懲罰。不會有什阻力,更不會遭受報複。隨心所欲,率性而為,實在是暢快。可惜,群雄未滅,算不得高枕無憂。”
見他說得時候神態低落,蔡琰輕笑“掃滅群雄,未必就能高枕無憂。不知,今日是該稱君魏公耶又或阿越還是與左右一般,以公上相稱”
“許久未見,師妹隨心就是。我即將對南用兵,此後時日繁忙,恐怕擠不出時間招待師妹。”
“至於高枕無憂,就如杞人憂天一般荒謬。世事多變,想要高枕無憂,唯有一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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