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人敲響了阮荊族長的屋門。

    仿佛等待多時那般，進去屋內的時候，陸機、寄小妹兩人看見的是正裝相待的阮荊族長。

    “兩位道友，可有決斷了？”

    老者歎氣，說道：“我鮫人族一族生息，全在道友一念之間了。”

    陸機笑著，坐在房間的客座上，對阮荊說道：“阮荊族長，此番我來，並非是對鮫人族宣言審判，而是另有一樁‘合作’欲要與道友洽談。”

    “合作？”

    阮荊苦笑，顯然不信這套說辭，“若是道友想，整個岱輿山鮫人族都是道友的，哪有什‘合作’的說法？”

    “並非如此。之前，道友在宴席上與我們講了一段很長的故事，如今，或許該我們來給道友你講一段同樣很長的故事了。”

    燭光搖曳，三人對談，一連講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天都蒙蒙亮起。

    阮荊豁然起身，盯著陸機與公孫寄兩人，急切問道：

    “兩位道友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

    陸機微笑道：“我與夫人皆有開宗立派之誌。然而，開宗立派困難重重，財、侶、法、地各個壓在我兩人心頭。如若我們能夠與您合作，在岱輿山開宗立派，則財、地兩條問題皆可迎刃而解。”

    寄小妹接著說道：“同時，鮫人族受千機道人點化，雖然受限於資質，陣法悟性卻並不算低。更兼有，族人自幼修行與岱輿仙陣相關的法門，在我看來，非常適合修行陣法一道。侶這條問題也有出路。”

    “而且我族最頭疼的資質問題，也能靠你們口中的《千機天靈陣》來解決！這、這……如若我族人人皆是天靈根資質，哪還會受此般欺淩！可大興我族！大興我族！”

    陸機連忙擺手，示意阮荊冷靜一下，“族長，《千機天靈陣》還早得很，我如今隻能布置《三靈陣》，而且還需要很多貴重材料。”

    “三靈陣也行！道友不知，我族之人盡皆是最低劣的偽靈根資質，連四靈根都難得一見！能有三靈根已經是僥天之幸！不論布置三靈根的代價如何，我鮫人族願意一手包辦！”

    我們鮫人族最不缺的就是錢！

    雙方相談甚歡。

    陸機萬沒想到，自己隻是被雲玲磨得帶她來岱輿山玩鬧一次而已，居然能遇見此等機緣。

    無論怎看，岱輿山都是開宗立派的最理想之地。

    首先是地，此地靈脈充裕，地方廣大，又是某種程度上的無主之地，更有岱輿仙陣守護。九州大陸上未必有哪比這更適合創立宗門！

    再來是財，看看那滿山遍地的靈草就知道了，哪怕自己不用，拿出去換錢也能直接解決創立宗門最核心的財政問題！更別說，自己以後未必隻招收鮫人族弟子，其他族係的弟子大可取用岱輿山的資源，不必外假於人！

    接著是人，就如寄小妹所說的那樣，鮫人族非常適合修行陣法體係。

    同時，鮫人族也需要陸機，或者說千機道人的那一套陣法體係！

    人族修士常用是吐納類修煉法門，鮫人族雖然點化道體，但本質仍是妖族，難以修行人族法門，妖族功法更不必說，鮫人族壓根就沒有妖族功法。但《百陣入門錄》跟《千機百陣圖》都是依托陣法之力自行運轉靈氣修煉的功法，理論而言別說鮫人族了，連純血妖獸都可以拿這本功法來修煉。

    有《三靈陣》乃至以後的升級版《雙靈陣》《天靈陣》，靈根資質的問題解決了，有《百陣入門錄》《千機百陣圖》，修煉功法的問題解決了。

    即意味著鮫人族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即意味著鮫人族從此不必窩囊龜縮在岱輿山林之中，而是能堂堂正正走上寧州舞台。

    這對飽嚐千年“空守寶山”之苦的鮫人族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

    能修行，意味著壽元更長，意味著鮫人族更有地位，意味著鮫人族將再不會受到欺淩，意味著鮫人族非但不會再有滅族危機，而是會大興！大興！

    至於岱輿山的資源？那不就是一堆垃圾嗎？盡管拿去！莫跟我客氣！

    “好！”

    陸機與阮荊擊掌為誓，道：

    “族長同意這次交易，自然再好不過。接下來，我會拿走一些珍貴靈草往寧州置換《三靈陣》所需的材料，應當需要一些時間，還請族長稍安勿躁。

    這段時間，還請族長將我補全的這份《百陣入門錄》和《陣道入門》分發給各族人。現在沒有《三靈陣》，修行的速度會比較慢，但可以為之後學習打好基礎。

    等我歸來布置好《三靈陣》，就該是我們的新宗門正式落成的那天了！”

    寄小妹舉手：“還有個問題。”

    “說。”

    “我們的新宗門叫什名字比較好？”

    “沒想好，暫定為‘岱輿宗’吧。”

    寄小妹嫌棄說道：“我覺得不行，我們現在連個能鎮場子的大修士都沒有——雲玲師姐是星河劍派的不一定能信——宗門就算成立了也得低調低調再低調，等到有底氣站起來的時候再說。你現在就取名叫‘岱輿宗’，是想跟鮫人族一個待遇嗎？”

    “那你有啥好名字嘛？”

    “叫‘千機閣’吧，畢竟是千機道人三十萬年後的傳承，用他老人家的名字我覺得非常合適。”

    “你信不信天機閣告你侵權啊。”

    “總比你那岱輿宗好吧！”

    總之，三人討論了一番，覺得此時談這個還太早了，幹脆先擱置爭議，等《三靈陣》落成之後再說。

    談完正事後，阮荊激動得跪拜在地上，讓陸機、寄小妹兩人好一陣拉扯才把他扶起來。

    他們多少是能理解鮫人族這份激動的。

    沒有人甘願平凡一生。正因向往精彩紛呈的世界，正因憧憬未曾見過的景色，所以人們才苦求修行，尋覓長生。

    陸機當初苦熬數年不過枯死煉氣初期一小步，一朝得到《千機百陣圖》機緣時，喜至瘋魔，那副喜極而泣的窘樣，比如今的阮荊更甚不少。

    鮫人族甚至不求得道飛升，隻要能讓他們步入修行一途，隻要讓他們不再受偽靈根煩擾，隻要讓他們在直麵外界惡意時能夠有能力與之一拚，而不是隻能憋屈躲在岱輿山上不敢見人，隻要如此，鮫人族就已經喜至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