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循已亡，荊州也擺起了慶功宴，為了犒賞士卒。司馬休之請了當地最有名的青樓歌姬來為將士們表演歌舞。歌姬們衣著單薄，酥胸微露，眉目含情，翩躚起舞。將士們一邊飲酒一邊欣賞，陶醉不已。

    檀道濟也在其中，他看著歌姬們起舞，看得直打瞌睡。他覺得看她們柔柔弱弱、扭來扭去的，還不如看自己媳婦舞劍呢！英姿颯爽、出手如電，那才得勁呢！

    朱齡石看著歌姬們起舞，覺得於禮不合，便自顧自地飲酒。無意間，他瞥見角落一個撫琴的女子，似乎很像一個熟人。於是他仔仔細細地看去，越看他的心情越是沉重。那女子雖然戴著麵紗，但是從眉眼看，很像是清雪。他緊張的有些透不過氣了，他很希望是自己看錯了。一曲舞畢，歌姬和琴師門都退了下來，朱齡石追了過去，喊了一聲清雪。那琴師停下了腳步，接著又快速地跑開。朱齡石越發確定，那人就是清雪，他快速地追了過去。拉住那女子，怔怔地看了幾眼。將士們見了這種情況，都來笑話朱齡石，說他是假斯文，比他們還猴急。

    琴師見狀越發想跑開，朱齡石卻拉住她，一把拽下她的麵紗。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就是清雪。而更加讓人痛心的是，她的右邊臉上，竟有一道粗長的疤痕，朱齡石當場石化了。清雪立即遮住自己的臉，快速地跑開。

    第二曲舞蹈，清雪換了琵琶來演奏，朱齡石一邊盯著她，一邊想著，她為什會入了青樓？又為什會有疤痕？想了一會兒，他似乎想明白了，一定是她被生活所迫，結果卻被騙入了青樓，她為了保住清白，就選擇了自毀容顏。想清了這些，朱齡石深受震撼，又即刻心如刀絞，握著酒杯的手都不住地顫抖。

    而清雪呢，自見了朱齡石，心亂成一團，以致於曲調彈得錯漏百出，歌姬們都沒辦法正常表演。將士們見了，麵麵相看，不明所以。司馬休之眉頭微蹙，命人將琴師拖下去，杖責二十，再換人來演奏。清雪見狀，也不討饒，隻是跪下謝恩。朱齡石立即求情道:“使君，此人是我同鄉好友，她今日身體不適，故而彈奏出錯，望使君寬恕，饒她一次。”士卒們聽了，立即戲謔道:“原來是相好啊！難怪這緊張。”說完，都吃吃地笑。司馬休之怒斥道:“住口！”士卒們聽了，低下頭，再不敢碎嘴。司馬休之又溫和吩咐道:“既是身體不適，就下去好生歇著吧！”朱齡石和清雪同時謝恩。

    清雪退下後，朱齡石坐了一會兒，也退出宴席。他找到一個歌姬，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如實說出清雪的情況。歌姬回道:“她呀！她本名叫什我就不知道了，我連我自己本名叫什都不記得了呢！不過，她的事情我倒是挺清楚的。她和這的多數姐妹們都一樣，都是被媽媽騙過來的，然後呢，就是一頓毒打，逼她就範！不過啊！這丫頭，性子倒真是烈，媽媽打了她七天七夜，她愣是不從。後來媽媽無法，就連水也不給她喝了。這丫頭扛不住，就依了媽媽了。”

    朱齡石聽她被人毒打，心如刀割，後又聽到她依了老鴇，心越發緊張起來，立即插嘴道:“她依了老鴇？”

    “哎呀！我還沒說完呢！媽媽見她肯聽話，就給了她飯食和水，還給她上了藥，讓她好生養幾天，待她好得差不多了，就安排她接客人。可誰承想，她在客人進屋前，就自己用發簪劃爛了自己的臉。客人和媽媽見了，直接又把她給毒打了一頓。媽媽氣不過，想把她扔出去喂狗，後來一個姐妹就給她求情，說她會彈會唱，還有些用處，媽媽想了想，就還是留下她了。哎！我怎就沒她那聰明呢，早知道我也把臉劃爛了，那樣我也不用接客了。哎！不過就算我想到了，肯定也做不出來，女人的臉，那可是比命還金貴啊，這怎下得去手啊……”歌姬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可朱齡石已經聽不下去了，一切都如他猜想的一樣。朱齡石臉色慘白，心痛得無法呼吸，連腸子也都悔青了，他想著:“他為什不早點去看看清雪呢，她一個姑娘家，如何能應對這險惡的世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