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耀憂慮中帶著絲絲絕望,於是便在屋中不停的來回踱著步,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不時曳長歎,終於,像是下定了某個決斷,他咬牙站定,拉開房門,小聲命令外麵一個年輕的親將。
“韃子重兵圍城,又有重炮協助,廬陵危急,缺糧少卒,城破已在旦襲間。
你是本鎮的親隨牙將,鳳來雨去的,已經跟了本鎮數十年,好比本鎮的兒子,現在本鎮就把老母托付給你了。”
親將聞言大驚:“大帥為何如此絕望,廬陵城內還有上萬的軍民百姓呢,廬陵的背後更還有千萬的百姓和數十萬大軍,絕不會讓韃子輕易破城的。
即便守不住城池,未必就要以身殉國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果真守不住的話,隻要大帥能帶我們突出重圍,一切尚有轉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保得一命,總有馬踏中原,雪恥複仇的一天啊!”
唐文耀曳,正容道:“不要再勸了,天子把廬陵交給本鎮,本鎮怎能棄城而走?
國事蜩螗,山河殘破,就是因為臣子不能灸守責,本鎮既為廬陵守將,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親將眼眶一紅,跪倒在唐文耀的腳下,失聲大哭:“大帥意欲為國殉節,小人怎能偷生啊!”
唐文耀閉上眼睛,蒼涼的道:“自守廬陵以來,大歇戰數十場,韃子越聚越多,炮火越來越猛,而城內存糧和守卒卻越打越少,本鎮夙夜憂歎,憚精竭慮,與韃子斡旋數月,傷亡慘重,無有援兵,到了如今,恐怕難以為繼了。
忠孝是天地的大義,我欲為國獻身,以報天子瞞,希望你能為我存身,以善養我母,這樣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大帥不能啊——”親將伏地大哭。
唐文耀雙手托起他,平靜道:“孝子,不要哭,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勿學軒女姿態!”
“嗚嗚”
“這是三封家書,一致老母,一致夫人,一致叔父兄弟,如果你能逃出廬陵,就告訴她們,唐文耀為國疽,死的其所!”
“大帥——”
親將的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大帥欲為國殺身,標下義當從死,何敢偷生!”
唐文耀凝視著他,突然一撩衣袍的下擺,猛的拜在親將孝子的對麵。
“啊!——”
驚的孝子趕緊伏拜,哭道:“大帥這是要幹什?”
唐文耀直起上身,肅容道:“大丈夫為國殺韃,當馬革裹屍還,本鎮不怕死,唯覺有些愧對家中的妻兒和老母,今天你若不從,本鎮隻有跪死在你麵前了。”說完,連拜三下。
孝子流著淚點頭,以頭叩地:“標下遵命!”
等收好唐文耀草草書就的家書後,親將孝子含著熱淚悄悄退出,直到走了很久,空氣中仿佛還回蕩一聲聲沉痛的歎息。
永曆二年,清順治五年,公元1648年)八月,夜半時分,唐文耀部將王舜臣帶著數百敢死士悄悄地渡過護城河,摸到了清軍營壘中安置火炮的地方,將數十門紅夷大炮的炮眼全部釘死了,使得清軍不得不延遲數天攻城。
其實堵炮眼不是一個治根的辦法,一旦城外的八旗炮兵們將炮筒疏通好,日夜不絕的炮轟仍將會繼續。對於這一點唐文耀很清楚,但此刻的他真正能夠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此時城外的清兵又從南昌城下運過來了八門重型紅夷大炮,這些大炮的口徑都有六磅以上,多是**磅的重炮。
除了那些重炮外,清兵又搜集了許多鐵器,將其全部熔鑄成炮彈,每顆重十斤到二十斤不等。
除了剛運來的八門重炮,外加原有的三十多門大徐夷佛郎機炮,用來攻打廬陵城的火炮總數加起來已經不下四十門了。
韃子一路南下,攻城略地無數,能享受到如此“待遇”的城池並不多。顯然,他們也有些拖不起了,誓在一戰破城!
炮筒疏通好後,隨著四十多門大炮的到位,真正無間斷的炮轟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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