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上元佳節,普天同慶,此夜無宵禁。
長安城內,此時已經開始舉燈夜遊,放眼看去,燈燈各異,大的如蜈蚣燈、蝙蝠燈喜驚眼目,小的如玉盞燈、喜鵲燈精雕細琢。皇家燈隊從龍首原丹鳳門出發,為首的是一千女童,提著小蓮花燈徐徐前行,身後跟著的宮人,舞著遊龍,彩鳳,麒麟在黑夜中飛翔,嬉戲,追逐,遠遠看去活靈活現。
燈隊經過東宮時,李榮早趴在牆簷上按捺不住,他向一旁望風的完顏敬問:“我哥來了沒有?快點!等秦先生發現就走不了!”正說著,隻看幾個黑影走近,李榮一驚,待完顏敬舉燈探看,原來是哥哥和李無爭,身後還帶了常林軍校尉之子尉遲褚。
李榮看著尉遲諸,向哥哥打個眼色,李逋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是無可奈何。李榮拍拍尉遲諸的肩膀問:“你這正經人跟著我們幹嘛?”尉遲諸為常林軍子弟營的小隊長,歲數不大卻已是魁梧模樣,眉宇間著夾幾分憨勇虎氣,雖說言遲語鈍,可卻粗中有細,並不糊塗。
“你們去玩可要帶上我。”
“行,但若走漏風聲,你家可不會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尉遲諸點點頭。李榮和完顏敬從牆沿枯草從中抽出把短梯,先讓完顏敬爬過去探探情況。聽沒問題,他在牆對麵也搭上梯子。李榮先讓哥哥過去,又送走尉遲諸,最後自己爬過牆簷時,手腕用力將梯子提到牆的另一側,衝著無爭做了個鬼臉。
李榮正要下梯,忽然隻覺肩膀被人踩了一腳,當一下栽到了灌木之中。等被哥哥拉起,一身精細大紅鬥篷上沾的滿是水漬、雪泥。
李逋邊幫他拍衣服邊問:“摔疼了沒有?”
李榮說:“沒事,腳滑,腳滑...”正說著,卻見無爭站在尉遲諸的身後正衝著他冷笑,不由心中驚詫:‘這無情無義的家夥,怎過來的?’他哪知道無爭雖不會武功可卻身輕如燕,再加上精修秦氏身法,區區紅牆怎能攔他。
“哼!”李榮瞪了眼無爭,看著哥哥有委屈想說,又不好開口。隻好解下鬥篷,“忽”的聲扔回牆。
李逋將自己鬥篷的給弟弟披上,轉頭問:“阿姐呢?不是她出的主意,如今出來怎不見她?”話未說完,便聽不遠處:“好有良心的話,今夜你自己玩的痛快,到頭來反說我的不是。”
七人聞聲看去,隻見一俏麗佳人,身著黑色圓領袍,發戴襆頭,腰挎玉柄短劍,腳蹬狼皮長靴。身後跟著一員大漢,待眾人定睛觀瞧原是金吾衛上將軍程虎。
“...程將軍也來了?”李逋剛說完,隻看尉遲諸轉身要溜。李榮扯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回來擋在身前。“別擔心,程將軍是我們隊的。”李承月笑說
“公主玩笑。屬下隻是奉命巡遊,不巧遇到。若不是怕聖人責罵公主,早就稟報。臣看諸位公子,也不願回去,妥善起見,臣下要跟隨你們左右,可不許嫌棄老夫絮叨。”
李逋湊上前,拱手笑說:“那有勞程將軍。”
李承月走到李逋身邊,上下一打量,說:“行呀,比我都高了。這才多少日子沒見,姐姐我遠遠看見,竟沒有認出來。”
李逋明白是上回入宮沒有去看阿姐,今個興師問罪來了。他見阿姐秀眉帶怒,隻好訕訕一笑。
李承月點了點李逋的額頭沒說話,徑直走向李榮,打了個響指,說:“三郎走!姐帶你去耍!”跟著李承月,幾人上了馬車,加鞭超過燈隊向東市駛去。東市二百二十行,四麵立邸,八方珍奇皆匯聚於此。太平數十載,東西兩市繁華無比,更不談此時長安百萬黎民,共慶上元,三條橫道上更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行至此處馬車已不方便。幾人下了車,李榮如撒了韁般,左看看右摸摸,一會要吃圓子,一會要吃糖糕,一會又擺弄起風車。
李逋喊道:“三郎看著人,可別跟丟了!”
李榮聞聲忙抓出一把銅錢扔到攤上,拿起兩尊機關木人就追了上去。李逋見弟弟手攥著,嘴含著,腰中別著,腋下夾著,身上掛的滿滿當當,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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