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事嗎？”

    “閉嘴！要怕你就別去！”

    路嘉擦擦汗，繼續跟在李榮身後，又忍不住說：“三哥，你可不能說那巴豆是俺放的，要不然俺爹非扒俺的皮不可。”李榮想想，心中也有些害怕，畢竟給先生下藥這事，他也是第一次幹。

    李榮說：“有事我擔著！快走！”

    兩人從寢殿溜到東宮北苑，一路小心翼翼來到座大假山旁，跳到山下溪水中，扒開水草，水草後竟有個半人寬窄密道。

    原來當初修建北苑時，由閻清負責。在修建時因家長輩看的太緊，為風流快活，他就在假山下挖了個可以進出的暗道。在即將交工的前夜，正巧東市平康坊競選花魁。他本打算去玩玩，天明前就給堵上。可誰想睡過頭，等歸來時工部正在查收。這事一直拖到李逋入住，閻清本來打算找時機跟太子李逋稟告，可歎色令智昏，這閻清在花街柳巷中日子一久，竟把這事忘了個幹淨。

    這密道雖然隱秘，可卻架不住李榮這個淘氣鬼，整日間東躲西躥，入住東宮沒兩年便發現這秘密之處。

    “三哥真厲害，這是你挖的嗎？”

    “少廢話，記住保密。不然下次不帶你來。”

    “嗯嗯。”

    李榮鑽出宮牆，來到約定的地點，遠遠就見夥伴們在向他倆招手。這群夥伴平均有個十一二歲，李榮和路嘉是這麵最小的，身量也是最矮。李榮跳上土坡，叉著腰灑目望去，問：“梁老八哪？還沒來嗎？”

    “老八被他家管家堵到半路上了。”

    “長孫遷！你不是說老八能出來嗎？”

    長孫遷摸了摸特意留了兩撇小胡子，說：“三殿下，我是說他，‘能出來嗎’？”長孫遷為我朝初期名臣長孫無忌之後。在夥伴中以機靈見長，他還有個同胞弟弟叫長孫明，比李榮大一歲，小小年紀便智慧超群，尤精珠算。

    “三殿下莫急，不如我去看看。”說話的人是趙天奇，李榮舅舅趙瑾的義子，本年十七歲，其人寡言少語，唯好推演軍陣。

    “磨磨唧唧的，到底還打不打馬下擊鞠？”站在人群外的完顏跋海說。完顏跋海，上文已經說過，此人乃女真完顏敬的侄子。

    “說話客氣點。”尉遲諸瞪著他。

    完顏跋海冷笑：“怎傻大個，想幹架？剛好我手癢癢，打哭你可別回去找娘！”眼看就要動手，李榮忙跳到二人中間，大喊：“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哥知道啊！”二人聽了，互瞪一眼，沒有再說什。

    這時隻見李榮口中念叨的梁老八正向這趕來，在他身後跟著承月，承月身邊還跟個男子，兩人手中各牽一馬，說說笑笑。這男子身形壯碩，目測八尺有餘。待三人走近，李榮見這陌生男子，麵容堅毅，雙目炯炯，從內由外散發出一種昂揚熱血的精神，李榮隻覺氣勢上被壓了一頭。

    “老八你死半路了！”

    “還真差點，俺在半路撞到俺家管家，他追俺就跑，他追俺就跑，誰想一下就逃到城西曲坊。被幾個混混截住，幸好這位少俠在附近習馬，救了俺一命。”

    “少俠？”李榮仰起小臉問：“你叫什？”

    “在下獨孤斬疾。”

    承月點了下李榮的額頭：“小榮怎跟人說話呢？你哥平時是怎教你的。”說著又對獨孤斬疾說：“獨孤公子，這是我家三弟，自小淘氣，還請見諒。”

    獨孤斬疾說：“無事，小孩子淘點好。”

    李榮哼一聲，沒敢強嘴，他看阿姐望向獨孤斬疾的神情，雙腮微粉，紅唇含笑，顧盼間顯露羞怯之色，神情與往昔大不相同。因此帶著不滿的語氣喊道：“阿姐！人齊了，你發話呀？”承月說：“我是個女子，打球是你們男兒的事。不如獨孤公子來說。”

    獨孤斬疾說：“我初來乍到，按你們的規矩來就行。”

    李榮跳上土坡，平視獨孤斬疾，說：“那就每隊三人擊球，一人守門。”

    “這有十個人，該怎辦？”

    “路嘉你給我喊加油，公孫明你在旁邊記數。”隻有七歲的公孫明頭次來，倒無所謂，可路嘉是打死不幹，指著完顏跋海說：“他第一次來，憑什讓他上場？”

    完顏跋海說：“再指著我，砍了你的手指！”

    路嘉忙縮回手，又對尉遲諸發難：“他，他這胖，跑不動！”尉遲諸一字一頓的說：“我認識你爹。”路嘉聽完似打了個焦雷，苦著小臉隻能認命。

    李榮等人溜進大明宮，隻見夾道空空，野草橫生，冷風從城洞穿過，發出蒼涼而悠長的呼嘯。仿若曆經滄桑的老者回憶往昔輝煌時，發出的低沉而又無奈的長歎。

    “姐，咱們從那個門進去？”承月看著弟弟貓頭貓尾的樣子，笑斥：“青霄門，放心我已經跟這的守衛打過招呼。”

    “早說呀。”李榮挺起腰板，小手神氣一揮：“弟兄們跟我衝啊！”說完拔腿就跑，卻聽長孫明叫住他：“三郎還是等等，我們出發是辰末，現在剛到巳初。大明宮南寬北窄，城垣周長十四有餘，巡邏的士兵從含元殿出發，到宣政殿約三百步，再到紫宸殿一百步，再穿過......”

    李榮半張著嘴，乜斜這眼，呆呆的看著長孫明拿個小木棍，邊在地上邊畫，嘴邊絮叨。

    “說簡單點。”路嘉急道

    “噢，我的意思說，咱們現在出發應該正好能撞到巡邏的守衛。”

    “切！”

    “你個小屁孩，盡說大話。”

    待眾人穿過城門洞，看看周圍，幽冷寂靜，哪有什守衛。可剛過內城城牆，便正好撞見大明宮巡視的禁軍衛兵隊。雙方人馬正對個照麵，衛兵忙提槍，問：“大膽何人，竟敢私闖禁宮。”身旁的隊長忙將話捂回去，衝著承月笑笑，帶著人迅速離去。

    看著守衛的背影，獨孤斬疾問：“柴姑娘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