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王陽明置身在此,斷絕人事,已然像是身處絕境了罷,但他在此澈悟內在靈明,無依無傍之時,才得見證生命本然自立自在,不假外求。
人生至此,一切價值遂不再是外緣的求謀,此心照見,他將自身的洞悟與記憶在腦中的五經經文一一印證。
耕種之餘,用一年九個月的時間寫下《五經臆說》,從此確立了王門心學。
這二十年來王陽明的心學針對的便是朱子學說,他批評自朱熹以來,將真理看在具體的生命之外,一心向外求索,令下學子走了多少冤枉路。他主張心物不二,四書五經不過說這心體,更主張心即理。朱子學說講求在事事物物上求得理,是在事物上把捉,王陽明回到心體,講求此心沒有私慾遮蔽,純是良知,發用出來就是理,不須外麵添加一分。
但夏冕這一路探查,也可知王陽明乃至王門弟子的講學,並不止於學問之途的講求、生活的修身而已。
王陽明以忠君之心向正德皇帝諫言,卻換來廷杖的屈辱、東廠追殺及貶謫投荒,他的內心能無怨嗎?
夏冕揣想陽明心境,他似乎並不懷著怨意處在此絕境,但也無一絲悔咎,在艱難無依的處境中安頓身心,他是在這樣的經歷中領悟到聖言不虛,從此,見他行事,不依體製,所依著便是他所謂的良知本性,他後來所倡的致良知亦是源自此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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