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結束，與新的開始

    商量完了這些，脫歡便吩咐修女進來，準備把她轉移走。郭康則拿起她臨時寫的字條，承諾和這些人好好談談，看看能不能再問出來什。

    接著，他們帶著歐多西婭來到外麵。在通向地麵的拐角處，羅貫中正拿著一堆文件在這等待。旁邊的房間，也有幾個修女在休息。

    脫歡讓她們拿鑰匙來，又把決定告知了羅貫中。羅貫中便從文件，抽出兩份稿紙遞給他。脫歡看了兩眼，略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便拿起房間桌上的筆墨，簽下了字。

    為首的修女取來鑰匙，蹲下身，把歐多西婭的腳鐐解開。

    “總算輕鬆一些了。”歐多西婭感慨道：“這鐵鏈真緊啊。就算我跑了一次，也不用這誇張吧。我看路上那幾個重刑犯，都沒這戒備。”

    “重刑犯哪能和你比。你這女人，和老虎一樣危險，怎敢不緊一點。”脫歡簽完字，笑著搖頭說。

    羅貫中抬起頭，瞥了歐多西婭一眼，惋惜地搖搖頭，然後站直身，看向郭康，似乎在等待他做什。然而郭康沒理解他的意思，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需要做的了，就一臉茫然地看了回去，想要等他的提醒。脫歡則根本沒注意到他倆的反應，丟下筆，就帶著眾人走了。

    羅貫中欲言又止，最後撓了撓頭，朝郭康躬了躬身，帶著文件連忙跟了上去。

    “現在還差什手續？”史恪正在詢問其他人。

    “官府需要顧及的地方太多，也沒來得及管。等時候去查，他們營地都快燒光了，人也要被殺，要逃散，不知道還剩多少，也不知道幸存者跑哪去了。”

    “其實也沒什。”曹建回答：“這種地方，和那些幫會，關係一向密切。我們之前捉拿叛賊，已經把他們的金主和撐腰的打手，幹掉一大半了。這些地方，本來也是要完蛋的。”

    “所以，如果真的愛美人，那就應該盡力讓民間更富裕。他們有了錢，孩子的身體能長好，也有閑心打扮，才能讓人變美。美人增加了，就有了更多的選擇。這對誰來說都是好事啊。”

    “現在已經失散了，還沒找到呢。”羅貫中說：“之前凱旋式的時候，他們爭取到了機會，得到了朝廷的雇傭，在儀式結束後的狂歡中進行表演。所以，剛剛才領了不少錢。這個消息，很多人都知道。結果那天晚上，大亂的時候，市民們知道那邊錢多，就都去搶劫。”

    “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羅貫中點了點頭，心似乎是有了數。

    “我聽說，當年神祖羅慕路斯曾經告訴周圍的人，人生最大的樂趣，就在於戰勝敵人、追殺敵人、奪取他們的城邦，劫走他們的財富，霸占他們的妻女作為奴隸，看著他們最親近的人以淚洗麵——我不知道這話是真的，還是後人附會的。不過，確實符合那時候羅馬人的風格啊。”

    “最基本的要求，肯定還是提高生活水平。要不然，其他的事情都沒法管的。”他順勢說道：“我們也不需要太大的動作，這樣一點點的努力，就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了。哪怕是想要更多美人，也可以從中獲利。可見，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有什不能說服的呢？”

    “那也輪不到她。”羅貫中提醒道：“這件事，大家本來都知道。平日可能還來得及轉移，也有背後的勢力和黑幫打手支持。但突然碰到這種事情，本來能暴力支持他們的人，要被卷入交戰，要在混亂中瓦解。就城這種治安，肯定會出事的。要怪，隻能怪運氣不好吧。”

    “那倒不至於。”脫歡搖頭告訴他：“那會兒，這都不是什大事，因為戰爭太多了。看著男性很多，實際上都不知道能不能補上戰爭的消耗。而且，如果打贏，還能從戰利品中補充婦女。”

    “那還是要準備下的。”脫歡交待道：“這次雖然是個特殊案例，但我們之後估計還得抓人，肯定要和刑部打交道——而且，他們那邊很可能一樣被挖出來犯人。我們最好把要做的事情，都提前說清楚。和主事的官吏，也好好打打交道。”

    “我們平叛的時候，把這種人幹掉了一堆。哪怕沒有針對那些娼館和劇團，他們也肯定會被波及。我估計這段時間，就得倒閉一大批吧。”

    “還要去和刑部說一聲，不過應該就是走個過場了。”羅貫中回答。

    “我沒看過這些數據，這比我們現在還誇張吧。多出來的人，不會出亂子？”史恪問。

    “所以，他們對於市井人情，肯定是比我們清楚的。隻不過，後來他們都有正事要做，就沒有少年時這個空閑和精力了吧。郭伯父好像尤其忙碌，後來都不怎和他們一起出去，到勾欄喝酒聽曲了。所以，也沒怎和你說過吧……”

    “是啊。那些話，換做我自己，聽了也會很高興。”脫歡幫腔道：“而且，公民也不會抵觸什，反而會從麵得利。隻要能讓大家過得更好，誰管你找幾個女人。”

    “我小時候覺得家氛圍太不友善，經常在外麵亂跑。呃，我倒是沒像李兄那樣遇到青梅竹馬……”曹建有些尷尬地說：“不過，這些三教九流的人，倒是見了不少。”

    “何況，有些地方，屬於貴人本來就不行，還不能改善血脈。你要看歐洲的貴人，那長得更磕磣。”他攤攤手：“隨便找個鄉間富戶家的村姑，我覺得都比她們周正……”

    郭康總感覺他記錯引用的人了。不過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大家明白了就行。所以，他也沒去說什……

    “是啊，誰沒有愛美之心。”郭康也能理解，跟著點點頭。

    “其實，你問長輩，應該也懂。”他想了想，說：“他們的社會經驗比我們豐富，在民間也是如此。我聽說，當年令尊和我父親，還有高叔、李叔他們，都喜歡肥馬輕裘，在市井間暢行恣肆。”

    “行，我們找個機會，等過幾天有宴會，他們喝高興了，我就趁機這說。”史恪點點頭：“還是老弟你看得透。我估計這樣一來，他們大笑一通，也就不會抵觸了。”

    “還有，從數量上看，也是應該會有提升的。”郭康繼續說道：“之前，大家太貧窮，所以根本沒能力養活這多孩子。這種情況下，肯定會隻保留男嬰。”

    “其實風流一些也沒什事。孟子都說過，對執政的人來說，好色不是什問題，能清楚自己需要做什就可以。”他解釋道：“我們到時候，也應該把這個道理說一下。”

    “你看，那個從羅斯地區專門騙人來做工的匪首亞曆山大，就根本不挑男女的。男人去幹活，女人健壯的也可以幹活，不行的就去當那種低級娼婦。反正無論怎樣，他都能設法回本。”

    “那時，令尊還是他們的首領。我父親一直說，俠氣最重的就是令尊。”曹建告訴郭康：“他看到有不平之處，就要出手；遇到合意的朋友，就要和他們結交。有欣賞的人物，就豪擲千金相贈；有令人厭惡的事情，哪怕自家的產業都砸過。古時候的豪俠，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們或許得多做一些準備。”他說著，又找來跟在後麵的羅貫中，問道：“這位歐多西婭小姐的母親，還有劇團那些人，現在怎樣了？”

    曹建和史恪等人都連連讚同，覺得這樣說的很有道理。

    “他都沒給我說這多。”郭康嘀咕道：“他還真把郭家的人也給轟走了啊……”

    “原來是這樣……”郭康都不知道，亞曆山大這幫人還做這種生意：“我以為他們就隻打架和經營邪教呢。”

    “理論上來說，美貌雖然和血脈有關，但也是有很大隨機性的，尤其是最頂級的美人。所以西施出於漁家，昭君、綠珠出於鄉間，宋人所謂四美，麵也隻有班婕妤是貴人。因為貴人數量太少，平民則多得多。哪怕容貌的概率有些差別，但基數差距這懸殊，也就沒什影響了。”

    “我之前去過貧民區，還檢查過他們囚禁人的地方。說實話，那邊是沒有美人的。哪怕他們搜羅起來想要賣錢的女人，也不會有什姿色。因為美色和道德一樣，也是物質條件支撐起來的。”

    見此，脫歡也就不再說什了。等了片刻，修女們把歐多西婭送上一輛馬車，關上了厚實的門。而他也把眾人聚攏起來。

    “《十二銅表法》，一部分殺嬰行為是被允許的。按法律規定，一個家庭應該養活所有的男孩子和長女。其他的，就不管了。希臘人那邊，對於殺嬰行為也進行默許乃至鼓勵。因為條件極其有限的情況下，必須優先保留能戰鬥的男孩，否則就什都沒了。”

    “沒什。”郭康趕緊說。

    “刑部這次管事的，是高三叔。他和你爹他們一樣，都喜歡光顧這些煙花柳巷的地方。”史恪無奈地對曹建說：“這搞下去，官府能牽連多少人不知道，這些場館估計得被咱們掀一堆，也不知道他們這想。”

    “因為強大的壓力和這種習俗，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的社會中，男女比例都很誇張。羅馬城的男女比例能達到131:100，而在希臘、小亞等地，可以達到140：100。”

    “不會也是她故意的吧。”史恪小聲嘀咕道。

    “啊？”曹建沒聽明白。

    “不過現在，時代終歸不一樣了。城邦小的時候還沒問題，國家大了，還這搶下去，就沒法彌補虧空，反而讓問題越積累越多了。古羅馬人會打天下，卻不擅長治天下。我們得考慮，如何避免他們過去的問題才行。”

    然而，狄奧多拉一直盯著他，結果，他也不敢和脫歡他們一起吹牛，隻能跟著應付了幾句。

    “羅馬人起家的時候，城也都是男人，少有女人。但他們很快劫走了薩賓的婦女。可見，隻要能打勝仗，這些性別比例什的，就都不是問題了。”

    史恪想了想，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如果最後的決定是不管，那我們就得給她安排個新身份。”脫歡說：“你們有什想法？”

    “我倒是有個想法。”曹建思考了片刻：“我之前認識幾個人……要不，我們明天去試試吧。”

    ******

    第二天，卡斯皮洛斯家。

    偌大的房間現在已經空空蕩蕩，卡斯皮洛斯和弗拉霍斯坐在陽台前，旁邊隻有一位年輕的仆人，正在給他倆倒著茶。

    “你那邊怎樣？”頭上還纏著繃帶的卡斯皮洛斯，主動問道：“有什消息？”

    “還沒有呢。”弗拉霍斯簡短地答了一句。

    “霍林納斯昨天收到了皇後的邀請。”卡斯皮洛斯放下杯子：“這是第三次宴會了吧。”

    “是啊，我當時就知道了。”弗拉霍斯點點頭：“他高興得恨不得在街上光著身子狂奔。整條街都能聽到他在那兒和瘋了一樣歡呼……”

    “希俄提斯真的瘋了。我聽說，他收到邀請函的時候，突然在那兒亂喊，說‘哎呀，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大家都給他嚇了一跳。”卡斯皮洛斯模仿著那家夥的神情，表情誇張地說道：“送信的瓦良格人抽了他好幾耳光，才把他打醒過來。”

    “行了吧你。”弗拉霍斯不滿地打斷他：“什時候了，還表演呢。把你那張蠢臉移開。你知道？你剛才的表情，像個喜劇演員的麵具一樣滑稽可笑。”

    “那是希俄提斯的表情，不是我的表情。我隻是模仿一下。”卡斯皮洛斯糾正道：“而且——要不是我受了傷，我一定要把你的臉也給打腫，你這個蠢貨。”

    然而，一身繃帶的他，說這話毫無威懾力。

    果然，弗拉霍斯隻是聳聳肩，完全不在乎。

    “你這個樣子還是算了吧。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算是命大了。我第一次見到被熊拍了一巴掌，還能活下來的。我看，你還是滿足吧。”他說：“而且，你的仆人……”

    弗拉霍斯指了指四周：“都散夥了吧。你雇的那個拳擊手呢？應該也跑了，對吧。那你現在，也沒法打架了。”

    “怎能說跑呢。那是情況特殊，我臨時把他們都開除了！”卡斯皮洛斯連忙否定。

    “拉倒吧，這屋子都快空了。他們不僅跑路，怕是還順便帶走了你不少東西吧。”弗拉霍斯嘲諷道

    “那，那是我故意留給他們的。”卡斯皮洛斯有些心虛，但還是強撐著說：“突然解雇人家，總不好意思直接把他們掃地出門。所以，我就讓他們各自挑個東西，拿走好了。”

    “你以為你在養瓦良格啊……”弗拉霍斯一臉無語。

    按照過去幾百年間的傳統，受皇帝雇傭的瓦良格人，除了得到高額的薪水，還能在退役的時候，前往君士坦丁堡的皇家寶庫，任意挑選一件寶物帶走。這種極高的待遇，讓北方很多貴族子弟都對這趨之若鶩，使得瓦良格隊伍長期保持著很高的戰鬥力。一直到現在，都還有這種傳統。

    卡斯皮洛斯當然也知道對方在陰陽怪氣。他立刻嘲諷道：“你家的情況不也差不多？哦，你老婆是不是也跑了？”

    “哼，那個蠢女人。”弗拉霍斯瞪了瞪眼睛：“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隻不過她哥還在，沒法說什。她滾蛋了，不是好事兒？”

    卡斯皮洛斯攤攤手，戲謔地笑了一聲。

    “那你損失估計比我大，那個女人肯定知道你家什值錢。”他樂地說：“我這邊。其實擺在架子上，裝飾起來，看著很華貴，讓他們搶……領走的，都不是什值錢東西。”

    “你看那邊。”他指了指拐角：“看到那個灰暗的瓶子了？”

    “那是……”弗拉霍斯眼尖，表情嚴肅了一下，走上前，抽了一眼，立刻辨認了出來：“啊，應該是古典時期的東西吧。什時候放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