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駛入少林寺,自有僧眾接手,將糧車趕往庫房。廣濟大師則帶人收押強匪、安置受傷的護衛,崔磊也被送去了藥王院,交由首座廣普大師照顧。
一切妥當之後,廣林大師吩咐膳食堂款待貴客,並且親自作陪。說是設宴,其實所上菜品全是宋聞強帶來的,膳食堂隻拿出了一些時令鮮果和幾壇珍藏多年的素酒。
窘況世人皆知,誰也不會覺得少林有失禮數,於是賓主盡歡,直至三更方才宴罷。廣林大師主動提出讓李仲飛送自己返回禪房,宋聞強則由廣濟大師領往了知客堂歇息。
廣林大師格外高興,席間不免多飲了幾杯,始終拉著李仲飛的手說個沒完沒了,眼看禪房近至仍不肯放開,還將尾隨護送的弟子盡皆趕走。
一日奔波,李仲飛早已困意上湧,但不忍掃興,隻得強打精神又陪廣林大師聊了許久,待其沉沉睡去,才想起將崔磊晾在一旁著實不該,急忙關好房門,趕往藥王院。
誰知未及半途,道真從一棵大樹下閃出身形,攔住了李仲飛去路。先前宴飲,隻有“廣”字輩高僧及幾位身居要職的“惠”字輩僧人出席,道真自然不屬其列,這時卻在此出現,顯然一直暗中跟蹤著李仲飛。
李仲飛料定他乃是為了穀平譽之事而來,淡淡一笑,駐足道:“久陰放晴、月夜初朗,既然道真師傅如此有興致,深夜不睡,膳食堂還有許多上好素酒,不如咱們再痛飲一番?”
道真卻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施主的疑慮,小僧已經證實,穀平譽乃當朝左丞相夾穀清臣之孫,南京留守司留守、開封府尹、南京路兵馬都總管夾穀連城之女,夾穀平玉!”
李仲飛哦了一聲道:“那又如何?”
道真怔道:“施主早就知道了?”
李仲飛點頭道:“雖未詳知,但能猜到幾分。”
道真有些焦急道:“如此顯赫貴胄、千金之軀,施主將她引來少林是何用意?莫非還嫌少林不夠亂嗎?”
這次輪到李仲飛愣住了,怔怔道:“你是怕她在少林有所閃失,才急著出言道破?”
道真哼聲道:“當然,否則還能為何?小僧從惠嗔師叔口中得知,前幾日難民衝擊粥棚,夾穀平玉便險些受傷,如今援糧雖至、歹人雖平,但仍屬多事之秋,難保不會有所差池。”
聞言,李仲飛沉默了。
先前想好的兩套說辭竟然全用不上,人家根本沒有將穀平譽當做歹人,更不會去擔心穀平譽是否會對少林不利,即使穀平譽與天忍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連係。
其實這也難怪,李仲飛出身大宋,總會站在金人的對立麵考慮事情,他敵視天忍教、敵視金廷,便自然而然地認為少林也應如此,殊不知少林身居金境已經近百年,又怎能一味向宋而背金?
念及於此,他不由在心中長歎一聲,徹底打消了與少林派共謀翻天印的念頭。隻聽道真兀自道:“小僧已報知於方丈,方丈也同意小僧所為,希望施主此時能夠站出來,幫幫少林。施主與夾穀小姐交情匪淺……”
聽他以“小姐”尊稱夾穀平玉,李仲飛在心又是一聲歎息,苦笑道:“怪不得廣林大師提出由在下相送,又執意趕走了隨行弟子,原來是為你製造機會啊。說吧,想讓在下做什?”
道真沉聲道:“請夾穀小姐盡快離開少林,返回開封城南京留守司。”
李仲飛淡淡道:“腿長在她身上,走不走別人說了不算,何況在下與她不熟。”
道真笑道:“都有肌膚之親了,還不熟?先前在竹林之中,小僧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這和尚,懂得還真多。”李仲飛啞然失笑。
道真正色道:“小僧雖為出家之人,卻不癡不傻。佛祖教誨,隻有知情知義,才能做到六根清淨、修習大乘。小僧相信施主勸得動夾穀小姐,也希望施主能用心去勸說,否則……”
李仲飛皺眉道:“否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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