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下,晃晃悠悠的車轆聲中,馬車緩緩駛入了城西的錢家大宅中。
車簾掀起,錢從麵走了出來。
麵色如常,就像是什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整個院落中,仆役侍女規矩的站在兩側。
錢隨意的揮了揮手,這些仆役和侍女立刻就各自去忙碌去了,隻有管家還在一旁伺候。
“金華如今的情況如何了?”錢一邊往走,一邊問道:“南昌王還要多久才能收割完整個金華?”
“若是說收割整個金華,老奴倒認為,起碼還需要七日時間。”管家說的非常謹慎。
錢聽出了管家話語麵的潛台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道:“若不是呢?”
“若不是的話,那僅再需要三日,便可完成秋稅所需之糧的收割,然後轉行義烏,東陽,還有浦江,整體的夏收時間,會比往年整個快上十日,而且是最低。”管家的麵色突然間凝重起來。
秋糧收割這麵也是很有講究的。
究竟是一畝一畝的挨個全部收割,還是說隻收割完賦稅所需的糧食就轉身而走,這麵區別很大。
若是一畝畝的全數收割,那放在整個金華,或許極限的時候,能夠讓整個金華的夏收時間縮短一半。
可若是放眼在整個婺州,那這三千人,最多不過隻能讓這個速度提升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寥寥數日,錦上添花,尚不足有足夠的影響。
但若隻收割賦稅所需,這個時間能夠整整提升十天。
這意味著天陰教如果要起事,原本已經提前的時間,還必須再往前提上好幾天。
他們的計劃本來就緊,現在又要提前,就會更加的手忙腳亂,就更加容易出錯。
“看樣子,南昌王是肯定會這做了。”錢眼神中透出一絲忌憚。
幾天前,人們還沒看出南昌王想做什,但現在隨著他的動作逐漸顯露,聰明人已經看出了他的打算。
這又是一次對天陰教的重擊。
“你覺得了,南昌王這一步棋之後,還有什。”錢下意識的問道。
“家主,南昌王落子驚人,步步連環,常人難以看透,而等到看透了,已經無法阻止了。”管家看向錢,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
錢的腳步一頓,抬起手,揮了揮,管家立刻躬身離開。
轉身走向了書房,書房服侍的侍女站在一側,躬身等待。
不管是哪個家族,負責清掃整理書房的,永遠都是固定的一二人,不會隨隨便便換人,否則就等於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錢在胡床上坐下,侍女恭敬的遞上一杯清茶,然後悄然的退到了黑暗的角落。
錢坐在胡床上,開始思量起了李絢。
其實一直以來,包括錢在內的很多人,都在琢磨李絢在東陽和州城的一舉一動。
希望從這些事情上,探究李絢這一趟來婺州,究竟想幹什,打算幹什,又會怎做。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準確的把握李絢的脈絡。
然後借機在這件事情上謀利。
又或者說,利用這件事情反過來變相控製李絢。
但南昌王李絢這個人很不好掌握,他手上有兵,而且目標明確。
兩個詞,夏稅和天陰教。
夏稅是核心,是皇帝要求李絢必須要辦到的,那他也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全力去辦。
之後便是天陰教。
當李絢帶著一幹睦州移民離開州城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在稅糧這件事情上已經占據了主動。
同時,當他離開州城的時候,他同樣在天陰教的事情上占據了主動。
現在就看他接下來怎辦,還有天陰教會怎應變了。
突然,屋內的燭火一陣搖曳。
錢猛的抬頭,冷喝一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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