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戛然而止的北伐

    天水郡，冀縣

    八月份的河水早已退去，再加上冬天悄然來臨讓土地變得堅硬異常，讓漢軍具備進攻的條件，但自從諸葛亮親臨前線主政涼州方麵軍後，漢軍的攻勢卻突然停下來，開始同曹軍在冀縣一帶對峙。

    甚至諸葛亮還有閑心在渭水兩岸開墾幾千畝土地，用作明年開春屯田使用，一副不拿下天水誓不退軍的模樣。

    而在渭水河穀的曹軍見漢軍失去往日的鋒芒也樂得清閑，於是他們遵從大將軍曹真，撫軍大將軍司馬懿的命令，同樣在渭水兩岸開墾了土地上萬畝，打算和漢軍對峙下去看誰先撐不住。

    雙方這做是江東不願意看到的，於是孫權打算自己動手為江東開辟新的格局，不再將希望寄托於兩虎相爭上。

    而在對峙期間，漢軍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首先是關羽已經卸下涼州方麵軍統帥一職，遵從劉禪的命令返回成都履職大將軍，畢竟成都好歹也是季漢的政治中心，沒大將鎮守始終是個隱患，反正關羽現在也沒啥事，不如先回成都主持大局順便養養身子。

    其次是薑維的問題，在諸葛亮接手涼州方麵軍後，得知還有一支曹魏殘兵被困於山中，在麵對漢軍圍困仍不投降，並且組織有度，輕鬆應付漢軍發起的偷襲，諸葛亮開始對這名小將來了興趣。

    於是他遣人四處打聽，在得知薑維的德才兼備、體恤士卒、心存大義、正直果敢時，一種收薑維入帳下的想法怎都抑製不住，可如何收服他又讓諸葛亮犯了難。

    但轉機很快出現，當諸葛亮得知薑維被曹洪、馬遵等人認定為叛逆，並從其家中搜出大量謀逆的證據時，他直接仰天大笑三聲，直言天助我也，於是開始製定策略收服薑維。

    至於薑維投降後，他的母親會不會受到牽連被戕害，這一點諸葛亮倒一點都不擔心，可不要忘了他父親是怎死的，那位太守現在還活著呢。

    首先，諸葛亮放開封鎖，並大張旗鼓的送糧食、清水上山，而對漢軍拋出的善意，盡管薑維知道有詐想拒絕，但袍澤渴望的眼神讓他隻能接受漢軍的糖衣炮彈。

    然後，諸葛亮有意無意的透露出曹洪、馬遵對他們的審判，直接將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念想擊碎，不過薑維倒是沒有輕信諸葛亮，畢竟現在互為敵手，敵人的一麵之詞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於是諸葛亮微微一笑，幹脆放開道路讓薑維自己去冀縣和天水驗證此言的真假，看看城內曹軍對於薑維等人的返回，是用利箭驅逐還是用鮮花美酒相迎。

    薑維也是果決之人，立即帶兵下山去冀縣和天水叫門，然而和諸葛亮所料想的一樣，城中曹軍根本不給薑維任何解釋的機會，直接射來密集如蝗的箭矢驅逐，讓薑維等人心中十分失落。

    他們沒想到曹洪、郭淮、鍾繇等人會聽信馬遵的一麵之詞，於是在心灰意冷之下，很快想起了諸葛亮禮賢下士相迎，以及自己父親曾說過要驅除胡虜，而這一點季漢就很符合，於是就直接領兵投降諸葛亮。

    其實薑維自己很清楚，他心中從未放下過漢人的身份，能為魏國效力不過是為報答扶持之恩，但如今曹洪不明是非聽信小人之言，那就別怪他反正投漢了。

    至於曹洪、鍾繇、郭淮等人是否知道薑維叛變，其實這一點兒都不重要，畢竟在一郡太守和小小參軍之間做選擇，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選，而且像薑維這樣的小將，在激烈的漢魏交鋒中一天不知道會死多少個，所以薑維之事一直都是馬遵在處理。

    因此，薑維反叛一事早就被蓋棺定論了，另外，諸葛亮為何不殺你們反而送糧送水，甚至還放你們離開，真當他們不明是非。

    就是不知道當薑維這顆將星冉冉升起時，曹洪、鍾繇、郭淮，以及馬遵等人，他們會不會為今天所作所為而感到後悔。

    ……

    法正十月份傳回的信件，在十一月中旬就擺在諸葛亮的案頭，而當他閱讀完急件後，再順著法正的思維想下去，他收起了往日淡然的笑容，沉默的在沙盤前駐足半個時辰。

    隨後諸葛亮擊鼓升帳，待眾將聚齊後再將北方巨變的消息傳閱眾將，一瞬間，整個中軍大帳就嘈雜起來，吸氣聲、驚呼聲、低語聲此起彼伏，他們對法正的判斷感到驚駭，而且胡人南下的時間也太巧了吧。

    不過很快他們就瞥見上首的諸葛亮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頓時心中大定，想來太傅定有應對之法的！。

    諸葛亮他有？

    很顯然他也沒有，不過該做的安排還是要做的。

    “文進。”

    諸葛亮首先點名張南。

    “末將在。”

    “你領五萬虎步軍即刻北上支援孝直，若抵達之時膚施仍在我軍手中，你立刻歸入並州方麵軍聽從孝直的調遣，協助他抵抗叩邊的胡人。

    倘若我軍防線已潰，你可屯兵於胡人側翼，牽製胡人使其不敢南下劫掠，並伺機尋找戰機為戰死的袍澤複仇。”

    諸葛亮不再當謎語人了，直接了當的吩咐道

    。

    “末將定不負太傅之托，早日趕到上郡協助右將軍（法正）抵禦胡人叩邊，衛我大漢百姓周全。”

    張南儼然一副主人公的語氣說道。

    其實對於季漢將領們而言，不管是並州百姓，關中百姓，更甚者是洛陽、魏國封地的百姓，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大漢百姓，所以阻止胡人南下，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

    “伯岐，你立即前往武威通知文遠，讓他即刻打開武威武庫，武裝滯留在此的兩萬騎兵，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北上並州，不惜一切代價在明年年初抵達上郡。

    告訴他每提前一天抵達，並州百姓生存就幾率越大。”

    諸葛亮轉頭對張嶷說道，冀縣距離武威不遠，傳令兵不惜馬力十天就能抵達武威，而武威到上郡的距離不過千，隻要速度夠快一定能及時趕到的。

    “末將某定不負太傅所托。”

    張嶷上前一拱手然後直接退下前往武威，時間就是生命，騎兵每提前一刻抵達上郡，法正生還的幾率也就越大，而一旁的張南也同樣拱手退去。

    當張南、張嶷二人退去後，眾人將目光轉向諸葛亮，等待他下達最後的指令。

    因為關羽在離開時曾帶走兩萬兵馬，如今張南又領走五萬虎步軍離去，那天水一線的漢軍就剩下五萬兵馬了，而對麵的曹軍卻有十五萬之多，在兵力優勢上已經占據壓倒性優勢，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諸葛亮不會不懂的。

    “正所謂，兄弟倪於牆，而外禦其侮。

    如今胡人大舉南侵，欲劫掠我華夏之地，屠戮我華夏之民，我等身為大丈夫理應提三尺之劍保境安民。

    所以，我欲放棄現有戰果撤退至襄武、榆中一帶重構防禦，抵擋曹魏可能發起的反擊，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我等全憑太傅做主！”

    “好！，眾將聽令，散會後回營收拾行裝，在五天之內必須撤退至襄武一帶，若有不從者，可以違反軍紀論處。

    同時，為降低軍中對撤退的抵觸情緒，諸位可將胡人入侵的消息告知將士們，讓他們明白我們放棄來之不易的戰果，不是因為畏懼敵人的強大，而是因為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等領命！”

    “散會”

    “諾”

    很快，撤退一事就在這三言兩語間被定了下來，而對於撤退的決定也沒人表示反對，畢竟肉爛在鍋總比被外人奪了去好。

    隨著眾將的離去，中軍大帳漸漸寂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帳內就隻剩下諸葛亮，伊籍，以及諸葛亮的學生薑維三人。

    當大帳內沒外人後，諸葛亮剛才的風輕雲淡不見了，反而一股憂慮之色逐漸爬上臉龐，之前那些都是為穩定軍心，做給軍中將校們看的，其實實際情況比想象中還要危險得多，因為此戰有一個最大的變數——魏國關中集團軍。

    倘若曹魏從蕭關出兵，不但能截斷了法正的退路，還能阻擋漢軍北上支援，屆時近十萬精銳的野戰軍恐怕有覆滅之危啊。

    或許是因為旁觀者的原因，諸葛亮敏銳的發現了一直被法正忽略的問題，就是陰山以北的鮮卑大人軻比能部，以他對中原的覬覦之心會放過這種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