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起，漫天的沙土蒙住殘血般的半邊天，樹木瘋擺。

    他警覺地側過頭，長戟緊收。

    額角有血慢慢流下。

    日落了。

    他在高大的馬背上勒馬回頭，看到了自己部下們那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眸。

    他的將士們渾身帶著撕裂的傷口，流著腥紅的熱血，更有甚者已經斷了臂，斷處是破布上黑色的結固的血塊和混著的泥沙。

    沒有時間了。

    他騎著馬站在隊伍的最前端，殘陽下他的背影被無限拉長，直至延伸到最後的最後。

    血光將他英俊硬朗的側臉渡上了凶殘的野性，在那一瞬間像是猛獸般從眼迸出了異樣的光來。

    “右將軍，不要再等了.....沒時間了。”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定神去看，是他的心腹。

    風又狂起，張牙舞爪地嘶吼著。順著長長的風聲，他似乎聽到了遙遠的馬嘶聲和喊聲。他透過沙霧去看，又似乎望見了遠處的山巒起伏與叢林漫溯。

    野獸的張力拉開了傷口，他則像是一隻狂獸，一隻正在用帶著倒刺的舌苔去舔舐傷疤的猛豹，舌尖沾血。

    他閉了閉眼。

    “殺！！“

    一聲令下，他的猛豹們在沙場上奔狂。

    風夾帶著血的腥氣，鐵腿狠狠踹在敵人的小腹上，對方的刀擦過他的脖子，脖間涼意襲來帶著寒人的刺痛，溫熱的血再次流過鎖骨。

    他的手腕一轉，眉間的戾氣加重，頃刻間猛地砍向對方的脖頸。半路上戰戟被狠力打開，他接住，一陣馬嘶聲響，他從馬背上翻身而起，急促間卻沒法完全躲過敵人強勁的刀法。刀刃狠狠劃過護身的盔甲，他的背上又徒添新的傷口。

    他揚手就是一道漂亮的戟法，凶殘地打在對方的腹上。他的銅臂堅硬有力，狠狠搗下去。

    而他的對手北犰人卻咬牙忍住劇痛，猛的一錘，死死打在他的頭上。

    那一刻從腦深處感到翻天的痛感，像是腦漿被野蠻地攪拌的暈痛，以至於他不能自己地從嘴角流出鮮血。

    他的敵人含著血笑起來。

    “林長卿，認命吧，你贏不了本將。”

    他艱難地咽下口中的血，惡狠狠地揚頭：“閉嘴！”

    對方還在肆意地嘲笑著搖頭：“你們中原人就是愚蠢啊！就這副受重創的身子還想同我們強壯的北犰狼族後人比，真是自不量力啊！！”

    他的深不見底的眼漫起遮不住的殺意，一戟用力戳向敵人：“我叫你閉嘴！”

    速度很快，對手防不勝防，躲避間胸口被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血口。

    敵人皺眉忍痛，夾緊馬背提刀上前，麵目猙獰，雙眸猥瑣，口上依舊陰側側道：“中原的狗崽還會咬人呢，等我挑了你的筋，看你怎折騰！你這腰....怎和個女人那般細的？”

    聞言，他的眸光瞬間變了，像是多日沒茹血的餓狼般發出惡狠狠的光。

    “你算什雜碎東西？”他輕輕地笑了，眼是凶殘至極的囂張，“把頭留下來盛本將的杯中酒。”

    對方愚蠢到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這一觸即發的極度危險，而是繼續上下輕蔑地看著他。

    “哎要我說，你們中原男人怎就和女人一....”

    “舌頭別留了。”

    他傲慢地打斷敵人，語氣是天之驕子的輕蔑。

    一瞬間，手起戟落，頭顱與脖頸分離後迸發的血如哄水般噴發出來，劃傷了他的眼。

    那顆頭顱的主人沒能把生前的話說完，眼還留存著死時的不可思議與恨意，從眼角溢出血水來。

    仿佛被拉了慢鏡頭，他冷漠地看著那顆頭顱滾下紅塵中，血中粘了泥沙，又髒又惡心。

    他贏了。

    大宋贏了。

    “勝利了...”他聽到自己的心腹顫顫巍巍的聲音，隨即又漸漸變大了起來，“勝利了，戰士們！！我們勝利了！！右將軍殺死了對方頭首！我們勝利了！！！”

    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剛想給予心腹一個肯定的點頭，正好看到心腹被身後的敵人一刀穿破了肚子。

    心腹的血殷紅了他的眼，他的眼角也流出血來。

    狂風大作。

    後來，他揪著敵首斷了舌頭的頭顱，往頭蘸了酒喝進嘴，將那北犰人的腦袋埋進了墓地，為心腹陪葬。

    旁邊有侍奉的婢女被嚇得哭出來癱倒在地。

    他一個淩戾的眼神掃過去，看到了旁者毫不掩飾的敬畏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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