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殉書對於人心已經絕望，自己的內心於是在糜爛中也漸漸沒有了光明。雖然他的女朋友祝穎天天幫他洗衣服，但他卻覺得理所當然沒有絲毫感激之心。這是因為他是校草，而她卻再也普通不過了。他和她在一起是紆尊降貴。很快，一個比祝穎更漂亮的女生追逐自己。曾殉書便很快就拋棄了祝穎。任由祝穎再怎傷心流淚也無濟於事。曾殉書是唯利是圖的精致利己主義者，他很快又拋棄了這一個。因為另一個追求者家庭富裕……

    在曾殉書拋棄她的那一段幽暗歲月，祝穎就像從地獄爬著熬過來的。她恨他。“別的男生都是給女生花錢。他倒好，天天讓我給他買書。自己的零花錢本來就不多。為了給他買書，自己省吃儉用。可是呢？一點也不值得。”並且，因為曾殉書很快和比自己更漂亮的女生在一起了。祝穎的內心也變得更加自卑起來了。從前，她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優秀溫柔、善解人意的他，如今經過這一打擊，她幾乎每時每刻都陷入毀滅性的焦慮中不能自拔。她還是愛他…

    這一切都是假的嗎？午休時，祝穎又偷偷地望了望坐在第二排座位上的曾殉書。她回憶起他第一次吻她的畫麵。那時，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他們在早讀前的校園操場上約會。因為來的很早，操場上幾乎沒有什人。隻有一個同學在跑步。他們站在一棵大楊柳樹下，和藹的春風輕輕地吹動著柳枝。操場跑道圍繞的草坪，露水晶瑩瑩地閃爍著。曾殉書摟著自己的纖細的腰肢，在自己的嘴唇上吻了又一吻她沉浸在銷魂中忘卻一切

    雨在窗外朦朧地下著，時隔二十多年，曾殉書才再一次回到萬年。地麵上的水聚集成一道水溝，緩緩地流進下水道。曾殉書透過霧氣朦朧、點點雨滴的玻璃窗，張望著窗外陌生又有一點熟悉的景色。一家家店鋪平凡而普通。他突然回憶起曾經被自己拋棄的初戀祝穎，不然地在心頭猛然一驚。“曾經的自己是多地毫無良心，冷漠無情。”他想，看著車下撐著紅色雨傘的行人匆匆遠去。“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樣了…”

    雨停了，曾殉書從公交車上下來。他走進附近的一家小飯店吃飯，隨便點了幾個菜。當老板娘雙手將一大碗酸菜魚當過來時，他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隻見她肥胖而臃腫，腰身圍繞著一塊衣群。她的眼睛無疑就是昔日祝穎的眼睛。隻見廚房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趕快，把碗洗一下，都沒有碗裝菜了……”那個男人無疑是她的老公。曾殉書心想。對方肯定已經不認識自己了。吃完飯後，他在垃圾桶旁，吐了又吐……

    曾殉書雖然是世界文學的天才作家了，但是他的心總是會泛起致命的疼痛。他總是覺得生命四處都泛濫著虛空。他雖然看了那多書，卻比曾經的自己困惑無知了。他不明白，既然生是那罪惡那醜陋那沉重，人們為什還要那執迷於生？還不如輕鬆地了解自己。他突然理解伏倫斯基了。當他自殺未成，走向戰場，正是對於人生的厭倦。伏倫斯基渴望戰死在戰場上，這樣就不是自殺也沒有負疚感了……

    曾殉書對於那些不潔淨的，忽然無比反感起來。他還是喜歡川端康成筆下的世界。那是美的雪國那是哀傷的雪國。曾國藩正在吞噬著自己。“規矩，到處都是規矩，困境，到處都是困境，算計，到處都是算計，防範，到處都是防範。一切都在扼殺人們的天然情感。可怕的世故將僅剩的天真也要斬草除根！功利的世界讓我也變得極其功利！我討厭這種功利！我渴望反抗這種功利！然而我的反抗終究沒有。不功利，不圖強，就會淪為人們眼中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