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為局,美人為棋
“鞫容,趕緊起來!主子命你子時去瀚幽閣,給禁閉在塔樓內的囚徒,送飯。”
拂塵一彈,高公公催他起身下床。
“給人送飯?”鞫容動也不動,笑罵:“宮頭的人都死絕了?沒瞧見本仙行動不便?”難道是匡宗有心刁難?“送飯這種事,高公公為本仙代勞就是了!”
“鞫容!”高公公拔尖了嗓門,氣得頭發直豎,“你都自稱‘真仙’了,受點皮肉之苦,還下不得床來?聖上親口命你去送飯,趕緊起來!”
“起不來!”鞫容索性賴在床上閉了眼,道:“沒聽過仙人送飯一,隻有仙人指路之法,喏,出門左拐,高公公請自便!”
高公公牙根兒一癢,強忍住想要活活掐死這狂徒的衝動意念,道:“瀚幽閣內禁閉之人,乃是出主意讓聖上派遣馭將軍殺上靈山,殺盡你那批關門弟子的人!”見鞫容表情一變,他趁熱打鐵地問:“給此人送飯,你去是不去?”
鞫容睜開眼,盯住了高公公,直盯得人心頭發毛,才開口問道:“他是什人?”匡宗又為何要讓他在半夜三更去給那人送飯?
“南山客,糸鄯。”
當年的“糸卿”,曾令鞫容印象深刻,經高公公提點,他立刻想起此人來,而高公公接下來所的話,更令他吃驚不:
“子時送飯,送的並不是簡簡單單一頓飯!”
不是飯?他分明看到隨高公公一道來的太監手,捧來了禦膳房的珍品,山珍海味,有酒有肉,那不是飯菜又是什?
似乎看出了鞫容心中的疑惑,高公公俯下身來,湊在他耳根子旁,一字一頓地道:“聖上讓你送去的,是斷頭餐!”
“斷頭餐?!”鞫容麵色一變。
南山客獻上的計策,是殺盡機觀‘’字輩弟子,匡宗事後才知:皇長子珩就被鞫容藏在那批弟子頭。
老子險些錯殺了兒子,這是鞫容與糸鄯二人的錯。
而皇長子尚未找到、生死未卜,匡宗怒火中燒,偏又殺不得鞫容,便隻能將怒氣發泄在糸鄯頭上。
糸鄯不是想要有人給他送飯,想要好酒好肉吃?匡宗就命鞫容在子時去給他送上斷頭餐!
“他能吃到這斷頭餐,起來,還是拜你所賜!”
拂塵指向鞫容,高公公透露的口風,令鞫容瞬間明白了:羿沒能順利入宮來!
“你要是真個起不了身,”高公公往門外一指,“貴妃娘娘憐你負傷,賜下軟轎,命奴才們抬也要將你抬去瀚幽閣。”
門外抬來的軟轎,其實隻是布兜纏棍這等簡易的代步工具。
“來呀,把人抬出去!”
得高公公口令,幾個太監上來,不由分地將鞫容拖下床,架到門外,推入軟兜之中,奉膳的太監跟在後麵,一路行往瀚幽閣。
“去了瀚幽閣,你還要陪那個將死之人話……”
高公公在路上出言提點:這些都是糸鄯的要求,在他臨死之前,匡宗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鞫容尚不知自己此去,見過糸鄯之後,未來在宮中的日子,也將發生翻覆地般的變化!此刻的他,心想的是別的事,並未用心去聽高公公的那番提點。
剛才被人強行架出門來,推跌在軟兜內,觸及傷口,痛得他直冒冷汗,顧不得聽旁人在些什,鞫容隻覺胸口忽來一陣心悸,登時感覺不妙:
貴妃鎣娘憐他負傷,賜他軟轎?不對呀!既然“皇長子”被他藏在機觀數載,尚未平安返回宮中,那,作為“皇長子”的“母親”,她總得在人前做個樣子、怨懟他一下吧?怎反而來憐他?還賜他軟轎?
莫非……鎣娘已對那孩子做了些什,於心不安,才會以賜軟轎為借口,對他加以安撫?
不!那孩子不能有事!他拚盡一切,隻為保全那孩子……
“停下,快停轎!”鞫容掙紮著想爬下軟兜,想要立刻去如意宮問個究竟。
“諭”是他赴京那日,在宮城,初見匡宗時,種下的“因”,有因必有果,七年之後,自見分曉!
故而,“諭”不能被人毀去!
“停轎——!”
鞫容大喊,卻無人理會,徒勞地掙紮幾下,終究是筋疲力竭,他癱在軟兜內,怔然望向夜空。
前途未卜的忐忑,驟然緊繃的心弦,他在心口默念著一個名字:
羿!
※※※※※
嗚吰——嗚吰——
宮中風聲未定,又忽來一陣高亢的號角聲,京城的四座角樓同時吹響畫角,警時報曉。
曙光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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