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的口紅印沾上應該有段時間了, 氧化後無法辨認色號。
其實蹭到不多,要不是蘇芸看得仔細,衣服穿在身上時不太容易被看見。
陳正平日, 無論校服還是平常衣物,總是幹淨整潔, 不見一絲汙漬。還因此時常被紀渺諷刺假正經。
可他卻把一件蹭上口紅印的衣服“藏”了這久不洗, 其中的緣由不言而喻。
“是……是口紅印吧!”蘇芸眉頭緊皺, “你說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紀渺盯著衣服上的口紅印半天沒反應。
蘇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渺渺,你們在一個學校,應該知道點什吧?你平時有沒有看到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或是關係比較好的?”
“不知道。”紀渺一秒變臉。
“不知道?”蘇芸疑惑道, “你們天天一塊兒上學放學的, 他身邊有些什朋友,和誰玩得好, 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我為什非得知道他的事?”紀渺反問, “他愛和誰好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有什關係?”
“連你都不知道……”蘇芸想了想說, “他把衣服藏衣櫃最麵,分明是不想被人發現,難道……真談戀愛了?”
“談就談唄,”紀渺語氣很衝,“他又不是賣身給我們紀家,就算真談戀愛又怎樣呢?”
“我是怕先生, ”蘇芸歎了口氣,擔憂地說,“先生對阿正寄予厚望, 現在又是高三關鍵時期,要是因為談戀愛影響學習,我怕先生失望。”
“怕什,人家不僅不會影響他學習,反而是強強聯手,”紀渺一臉的冷嘲熱諷,“既有了便宜兒子,又得了完美兒媳,我爸恐怕高興都來不及。”
蘇芸驚呼:“這說阿正真在談戀愛!”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這件沾有口紅印的... ...衣服令紀渺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你這孩子,不知道就不知道,這激動幹嘛……”
*
陳正從滬市回來那天,覺得家氣氛有些古怪。
蘇芸看著陳正,好幾次欲言又止,想拉他到沒人的地方談談,又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而紀渺也是一反常態,兩人一打照麵,她就像沒看見他似地,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
兩人像是又回到了他剛搬來那陣子,把他當空氣,不理不睬。
飯桌上,蘇芸和紀渺都不說話,沉默地吃飯。
倒是紀伯耀和陳正聊了點競賽的事。
“袖子怎濕了?”紀伯耀發現陳正半個袖子都濕光了。
“買了那一堆滬市特產,又打著傘,不淋濕才怪。”蘇芸說。
“這些東西京城都買得到,何必大老遠帶回來。”
陳正淡聲解釋:“有幾種糖的口味隻有南京路的總店有。”
紀渺夾菜的動作突然一頓,在感受到某道視線看向自己時,才恢複正常。
想到陳正對白厘說的“她怕低血糖”,紀伯耀嘴“那大的人了吃什糖”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後隻不輕不重地提點了一句:“小心寵出癮來。”
陳正沒應聲,掀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對麵的人。
那人看著沒什反應,但是筷子在碗攪了半天也不見吃一口飯。
吃完飯陳正拿著習題冊來到紀渺房間。
自從他回來後,她就沒和他說過話,但他講題時她卻聽得異常認真,不懂就問,勤奮好學得很。
隻是除了有關學習上的,一句題外話都沒有。
一個小時後,紀渺心滿意足地合上習題冊。
陳正無聲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你住我房間方便點,換回來吧?”
陳正一回來就得知紀... ...渺搬回了自己房間。
“謝謝,不用。”紀渺拒絕得很幹脆。
陳正沒再勸,拿起東西離開。
“住你那兒才不方便,”紀渺小聲嘀咕,“誰知道又翻出什沾上口紅印的衛衣襯衫T恤來……”
陳正開門的動作一頓。
陳正轉過身。
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紀渺也回過頭。
“你剛才說……”陳正神色一緊,“你看到什了?”
她很難得地在他臉上看見這種表情。
而他的反應,也更加證實了自己心的猜想。
紀渺連日來莫名的不爽也在這一刻集中爆發。
“看到了口紅印,衣服上的口紅印!”紀渺克製不住大聲說,“怎,不就一件破衣服,看見了又怎樣?你要真當成寶你鎖保險箱啊!你不洗不扔擺在衣櫃,就別怕被人看見!”
陳正快步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警告她:“你打算喊得全家都聽見嗎!”
他看上去很緊張,什沉穩內斂統統不見。
紀渺看著他,心陣陣發寒。
“你做得出還怕人知道?”心的不爽反顯在外就是不管不顧的冷嘲熱諷,“現在知道自己不檢點了?抱著人家親的時候怎沒考慮這多?哦,不是沒考慮,是太投入忘我了吧!”
陳正不說話,隻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紀渺。
紀渺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怎,想殺人滅口?”
陳正始終沉默,不承認也不反駁。
紀渺心愈發煩躁。
“沾上點口紅印就舍不得洗啦?沒看出來啊,你倒是挺深情。”
“到底誰啊,我認識嗎?陳正你太不夠意思了,好歹我倆也有點革命友誼在,你大大方方說了,我隻會幫著你給家打掩護。”
“啊,對了,這段日子幫我複習不會影響你們了... ...吧?”
紀渺一張小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陳正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一頓瘋狂輸出後,紀渺終於漸漸平複下來,她伸手捋了捋額間散亂的發,氣喘籲籲又不甘示弱地瞪著眼前的人。
在發現他臉上的異樣後,她眉心蹙起,惡狠狠道:“你笑什!”
陳正看著紀渺氣鼓鼓的臉,嘴角輕抿了一下。
“你還笑!”她伸手錘了他肩膀一下。
陳正終於壓不住嘴角弧度,眼更是浸滿了清亮的笑意,“你在吃醋嗎?”
紀渺:“……”
“陳正你比賽比傻了吧?”紀渺一臉你腦子有大病的表情。
陳正笑著說:“沒傻,但確實挺累。”
他邊說邊瞥了眼不遠處的床,意有所指道:“習慣了家的床,酒店的不舒服。”
其實無論是他自己房,還是紀渺這間,兩張床都是紀渺睡過的……
“你應該把沾上口紅印的衣服帶上,晚上抱著睡就舒服了。”紀渺沒聽出他話意思,隻顧著諷刺他。
沒想到陳正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好,下次帶著。”
紀渺大概沒料到他這爽快地答應了,一時愣住,一對烏漆漆的大眼睛盯著他。
陳正輕聲歎了口氣,無奈道:“你是一點印象都沒了嗎?”
“什印象?”
陳正打開手機,從相冊翻出張照片,紀渺一臉莫名地低頭看了眼。
照片中的場景是那天他們玩恐怖密室,最後通關時和工作人員一起拍的集體照。
那天陳正就穿的那件白色連帽衛衣,而除了扮鬼的npc小姐姐塗著血盆大口,口紅顏色最深的就屬紀渺了。
紀渺盯著照片看了半天,有關那天的恐怖的記憶不時穿插而過某些畫麵。
像是她完成單人任務回來,衝得太快不知撞進... ...誰懷,把對方往後撲了好幾步。
像是他們一群人被npc堵在黑暗的通道,無處可逃時,她嚇得抱住身後的人。恨不得像章魚一樣身上有吸盤,扒人家身上不下來。
像是她落單,被npc故意貼臉,嚇得一動不動,在馬上要狂哭的下一秒,腦袋被身邊的人一把摁進懷,對方用手遮住自己眼睛,溫聲安慰自己別怕。
……
在陳正直白的注視下,紀渺隻覺得口幹舌燥,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又反複舔了好幾下嘴唇。
陳正那件白色衛衣上的口紅印是她沾上去的,而他不僅沒洗還藏在了衣櫃這久……
所以剛才她那些諷刺挖苦他的話,現在統統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想起來了?”看她發呆,陳正忍著笑問。
紀渺不自然地轉開臉,但很快又轉回來,懊惱道:“你沒事把髒衣服藏起來幹嗎?”
這回反倒是陳正被問得一愣,像被掐住了喉嚨,沒法說出一個字。
最後他垂下眼皮,淡淡地說:“那天換下來後就忘了。”
他這解釋敷衍至極,但紀渺聽後卻長舒一口氣,眉頭也隨之鬆開。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她住車,懸崖勒馬地換了個說辭,“我還當你有什特殊癖好呢。”
“我沒有特殊癖好。”
“你最好去和芸姨解釋一下,省得她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以為你和哪個女生談戀愛了。”紀渺說。
“你呢?”陳正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我什?”
“紀渺,你需要我的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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