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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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你不是說中午要去後山撿菌子嗎？”

    沈婉枝才剛從堂屋出來就看到了打豬草回來的四哥沈鈺景，他把背上的豬草扔到豬圈旁，一手摘下頭頂的草帽，一手扯起汗衫擦了擦臉上的汗，衝著屋的喊道。

    “小哥你要和我去嗎？”沈婉枝邊說話邊墊著腳準備取掛在牆壁上的竹籃子。

    七十年代南方的農村基本還是泥土混著穀草打的牆壁，家人多屋少，為了節省空間，在屋簷下的牆壁上釘上了許多竹篾條，類似掛鉤一樣的東西。

    所有能掛的都喜歡掛在牆壁上，不能掛的係跟繩子也能掛。

    沈婉枝一家兄弟姐妹五個，連同父母，在村都算高個子，唯獨沈婉枝堪堪才過，在南方不矮，在家可不高。

    父親沈建國害怕竹篾釘得太矮容易刮蹭到來往的家人，一般都釘的比較高，她們稍微抬手就能拿到，可就苦了沈婉枝。

    她每次都要墊著腳才能拿到。

    沈鈺景放下豬草大步走過來，站在小妹身後伸手取下了竹籃子。

    “小五，你說咱們吃同樣的飯，怎你的身高就停在了初中那會兒？”

    沈鈺景和沈婉枝是龍鳳胎，兩人打娘胎就呆在一塊兒，他比妹妹早出生十多分鍾，擔著哥哥的名頭。

    沈婉枝回頭，發現自己平視隻能看到小哥的胸口，抬頭就看到一口咧開的大白牙。

    同樣是十八歲，小哥已經比她高了好大一截。

    眉目俊朗的少年身上一件簡單的汗衫遮不住胳膊上精壯的肌肉，讓他看起來比印象的十八歲更健壯些。

    “媽……小哥嘲笑我矮。”沈婉枝朝著小哥齜了齜... ...牙，餘光看到母親祝春柔從廚房出來，伸手搶過小哥手的竹籃子就往母親那邊跑，邊跑還邊告狀。

    祝春柔端著剛剁碎的紅辣椒，準備去堂屋裝壇，聽到小女兒告狀，瞪了一眼兒子，“當哥哥的就不知道讓著妹妹？都這大了還喜歡惹妹妹？”

    沈鈺景看著躲在母親身後衝自己做鬼臉的妹妹，隔空彈了一個腦崩。

    沈婉枝又道，“媽，小哥又打我。”

    沈鈺景：“……”

    祝春柔揚起手作勢要打兒子，沈鈺景連連後退幾步，又告饒，“媽，我錯了，小五咱們快去撿菌子吧，去晚了就被隔壁趙二娃全部撿走了。”

    沈婉枝聽到菌子這才和母親說，“媽，我和小哥去後山撿菌子了，晚上咱們吃菌子煮雞蛋湯好不？”

    祝春柔看著兩個兒女，沒好氣的說，“撿回來再說，你當菌子都等著你們呢？”

    現在是八月份，也是天正熱的時候，地活少了，大堰村屬於大村，村口有一條大河，背靠兩座大山。

    現在家家戶戶條件雖然比荒年好了很多，但也是用勞力掙工分換糧食。

    趕上家孩子多，壯勞力少的，日子也是緊緊巴巴。

    夏天這陣地活不多，又趕上孩子們暑假，一場雨後，山容易長菌子。

    大堰村地處西南，四季明顯，林子菌子種類不少，但村人也不少，能不能撿到不僅靠運氣還要看誰跑得勤快。

    這個時節山最香的就是雞樅菌，當地人叫荳菌，菌傘香嫩絲滑，菌杆清脆中帶著綿軟，缺肉少油的年代，山山貨反而成了改善貧苦生活味道的好東西。

    但這菌子炒了縮水，撿一天抵不上一家幾口吃，要是煮成湯，那能做一大鍋，再煎兩... ...個雞蛋沾了點油葷，香味蔓延，簡直鮮掉眉毛。

    沈婉枝卻不以為然，“媽，你等著吧我運氣很好的，今天我肯定撿很多菌子回來，你就準備好雞蛋吧。”這年頭雞蛋也是稀罕物，就算兩個雞蛋也要算計著吃的。

    她說著叫上沈鈺景，“小哥我們走。”

    祝春柔看著女兒興奮的樣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女兒自從一年前生病發了一場高燒，整個人沒被燒壞，倒還把性子燒活潑了，就是那一場病讓她病了好久，一個月前丈夫也不知道從哪找了個赤腳醫生，吃了幾副藥，近半個月身體已經大好了。

    整個人看著陽光明媚了不少。

    性子更是越發惹人喜愛，以前除了去上學，哪會頂著這大的太陽去撿菌子？

    在家也不怎愛說話，沒事寧願對著鏡子梳辮子也不和家人多說幾句。

    估摸著也是年紀大了，今年高中也畢業了，大姑娘活潑些也好，性子悶悶的出去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吱聲。

    祝春柔看著女兒正值十八歲如嬌花一般的年紀，長得跟書描述的仙女似的，不是她自誇，這十八村就沒見過她家妹兒這好看的姑娘，眼睛又大又亮，身體好了，皮膚更是白透紅，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紮成辮子誰家姑娘不羨慕？連大城市下來的知青都沒她家妹兒漂亮。

    這好的姑娘怎偏落在了鄉下？祝春柔忍不住歎氣，怎看都像享福的啊。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兒，祝春柔對每個孩子都好，但前麵三個女兒都嫁人了，老四是兒子，老是姑娘，自然更偏疼女一些。

    不說別的，心記掛肯定要多一些。

    看著兩個孩子即將要出院子又叫住了兒子，“老四，帶著妹... ...不要往山深處走，一路跟緊妹。”

    山深處有野豬不說，地形也複雜，前年村才出過知青跟著去山邊開荒因為走岔了路，走進山迷路被人糟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