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衝進快打烊的購物賣場,買了兩、三套便宜的衣服和背包,在車站前的商務旅館訂到不含早餐的便宜套房。這下總算能洗個澡,躺在床上睡覺了。原來床睡起來是如此舒服,令我大吃一驚。
我打從心底感謝因為「你應該需要錢吧」而大手筆給我十萬日圓的添槙惠理子。
多虧有這筆錢,我才能打扮得神清氣爽去見瑚都。
我和瑚都為了買齊拆解棚架需要的工具,一早就搭公車去大型量販中心。
六角扳手是成束販賣,所以隻要買一束回家,至少一定會有一支可以使用。但螺絲起子該怎辦呢……我坐在賣場,一把一把拿起螺絲起子,用我帶來的尺測量前端的直徑和溝槽。因為測量得太過專心,我在這似乎花了很多時間。
「喏,這個就可以了吧。」
背後傳來些許煩躁的聲音。
「什?」
我轉過頭去,發現瑚都雙肩各扛著一把巨大的斧頭!從下麵的角度看上去,實在有夠驚悚。
「瑚都同學……那玩意兒你是從哪弄來的?」
「那邊。反正都要報廢的話,用這個比較快吧。」
「不不不,這也太——」
「就這決定了!不顧一切地用這個砍下去,一定會很痛快。」
這說也是有點道理……瑚都的建議有著令我心醉神迷的魅力。
「也對,說得也是。」
我站起來。
最後我們還真買了斧頭回去。不過我判斷讓瑚都使用太危險了,所以其中一把選了小一點的尺寸,還買了應該能確實保護好頭部和臉部的林業用全罩式安全帽。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回程的公車上,瑚都雙手捧著林業用安全帽,從各個角度仔細端詳地說著,看起來很開心。
「我想沒經驗的人要駕馭斧頭,可能沒有想像中得容易。」
「嗯,那就交給你了,盡情地破壞吧。」
瑚都露出皓齒,對我展現我最喜歡的笑容。
回到小花烘焙坊後,我們先為牆壁和自動門貼上保護用的塑膠布,接著我立刻戴上林業用安全帽,開始進行拆除工作。我雙腿紮穩馬步,舉起斧頭,用力地朝棚架揮下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噪音,最上麵的棚架頓時一分為二。
「瑚都同學,這太危險了,你退後一點!再退!再退再退!別過來!」
「唉——可是你看起來好開心的樣子,我也想試試看。」
瑚都也戴上林業用安全帽,雙手握著小一號的斧頭,左搖右晃,滿臉躍躍欲試。但我還是覺得這對女孩子來說太危險了。而且因為氣喘的毛病,瑚都恐怕都沒怎在運動,像是小學的體育課時都隻是在旁邊看。
「你把我劈碎的木材砍成可以拿去丟掉的大小好了。」
「包在我身上!」
瑚都被我說服,逕自拖出堆在角落的木材。
這種感覺太爽快了!我專心地揮下斧頭,棚架就在我眼前變得支離破碎。木材破裂的聲響、有如新鮮樹木般的青草味、漫天飛舞的塵埃與木屑。木材的碎片到處亂飛,砸在透明的麵罩上時,竟如慢動作似地看得一清二楚。
我仿佛陷入一種錯覺,無論是惠理的過去,還是不肯原諒她的小氣自己、搶走心上人未來發展的事實,這些種種都被我親手砍碎到再也不可能修複。我最後宛如進入無我的境界。
回過神來時,瑚都正以菩薩半跏像note般充滿慈愛的表情看著我,我慌得差點把斧頭掉在地上。是我隔著麵罩看錯了嗎?瑚都看到我發現她後,看似慌張地開始用小一號的斧頭劈開眼前的木材。
注9 左腳踩在地上、右腳盤腿橫放在左大腿上,以手支頤呈現出思索狀態的佛像。
一整天結束時,屋已亂得不得再亂,儼然台風過境的慘狀。但我的心情反而豁然開朗。明知什問題都沒有解決,眼前隻是一時的痛快,但內心依舊對提出要買斧頭的瑚都充滿了感謝之情。
作業進入第二天,我拉開小花烘焙坊的玻璃自動門,一走進去,緒都便從二樓下來,站在出來迎接我的瑚都背後,向我點頭打招呼:「早安,今天也非常感謝你過來。」結束作業回家時,她也說了同樣的話。
第三天變成「早安,今天也感謝你過來」,去掉了「非常」兩個字。我和瑚都東拉西扯地討論當天的作業進度時,緒都在場的時間也從第一天的三分鍾、第二天五分鍾、第三天十分鍾、第四天二十分鍾……慢慢愈拉愈長,第五天時還想幫忙把垃圾裝進袋子,但遭到瑚都的阻止。
即使做球給緒都,她的回應也很小聲,而且語氣十分拘謹,但終究是有進步,拘謹的語氣也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至於我,與緒都相處的時間愈長,內心感覺到的異樣感愈發強烈。仿佛有什東西近乎暴力地撕扯著我蒙上一層迷霧的腦袋,而這種狀態令我十分苦惱。
第五天,這股異樣感終於達到最高峰。
我和瑚都充滿幹勁,打算在今天結束拆解作業。
「不如來比賽吧!把它變得像遊戲一樣有趣,也能比較快結束。」
瑚都堅持道。
「要是我答應跟你比賽,就會變成隻有我一個人在工作。誰教我對遊戲這兩個字最沒輒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