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提壺酒回去吧。”顧北許已不忍再看，站起身往櫃台拎了壇最貴的酒，算過了賬，二人出了酒樓，回到了那座簡陋的院子。院子破落毫無生氣的像是死了人一般。

    是夜，周雨澈打外邊回來，將油紙傘靠在屋門口，推開門進了屋。客堂顧北許董梧秋二人已擺好了一桌飯菜，邊上擱著一壇看起來不便宜的酒。

    “周先生，過來喝點吧。”顧北許笑著招了招手。

    “好啊。”周雨澈微微笑道，他知道今日之事全被他二人看在眼中，顧北許瞧見了他，他自然瞧得見顧北許。

    “今日學塾那有些事耽擱了，二位久等了。”周雨澈坐下，董梧秋起身倒滿了三碗酒。

    “不打緊不打緊，我二人也剛坐下不多時。”顧北許笑著看向周雨澈。

    “二位破費，救命之恩又有還書之情，倒是該我請你二位才是。”周雨澈動了筷子夾起離他最近的那盤菜，菜早已涼了。

    周雨澈動了筷子，顧北許二人自然拿起筷子來，三人各自吃下一口菜，顧北許舉杯說道：“我二人乃是一介武夫，不過是些糙人，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周先生見諒。”

    “顧大俠哪的話，二位能在我這下榻是我周某的榮幸，蓬蓽生輝。”三人哈哈一笑，碰杯一飲而盡。

    周先生倒並非不會喝酒，顧北許想。與他所想不同，這碗最烈的酒入喉，即便是略微會喝一些的，也該有些表情才對，周雨澈卻如同喝水一般。

    三人默不作聲隻是夾菜，周雨澈身前的酒杯卻頻頻空去，董梧秋又頻頻為他斟滿。

    酒過三巡，顧北許終於問出了心中疑惑：“周先生所喜歡的，是於小姐哪一點。”

    周雨澈動作一頓，放下酒杯說道：“哪一點自然是說不清楚的。感情一事本就是不明不白，若是喜歡她貌美如花，終會有滿臉皺紋。若是喜歡她溫柔似水，人也終究會變，不可懷揣著謀求和理智而對待。若非要讓我說出個一二來，我喜歡的，僅僅是她這個人本身罷了。”

    “周先生所言極是，受教。”顧北許舉杯一飲而盡。

    周雨澈嘴角帶笑靠在椅背上，似是有些醉了。

    “周郎，待你及冠，我二人便結為良伴可好？”她撲閃著雙眸，麵帶微笑盯著他，雙目如春水般蕩漾。

    “好啊。”

    她慢慢湊近了，他瞪大了雙眼。

    她在他臉上落下輕輕一吻，又迅速別過頭去。他摸了摸臉頰，盯著眼前人的臉入了神。

    春日暖光映照在那白皙的麵龐，透著紅潤的光澤，如同四月的桃花般動人。泛起的一抹微紅，似是黃昏天邊的飛霞。

    他緊緊抱住了那個姑娘，似是懷揣了所有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周雨澈放聲笑道。

    “周先生何故發笑？”董梧秋問道？

    “師姐，是酒太烈，周先生有些醉了。”顧北許說道，“周先生，且回去歇息吧。”

    周雨澈搖晃站起身往屋走去：“醉了，醉了。”

    二人看向他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雨澈嘴唇顫抖，臉頰上滑落兩行淚來。

    “醉了，真是好酒啊。”

    “大丈夫不可懷戀溫柔鄉，可這溫柔鄉都顧不好，又和談建功報國。”顧北許似乎是自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郎，待你及冠，我二人便結為良伴可好？”

    “好啊。”周雨澈蜷縮著身子，顫抖著聲音不假思索，淚水卻止不住地自指縫間溢出來，捂著臉的雙手攔不住淚如決堤，打濕了打滿補丁的枕頭，夢中女孩笑魘如花。

    次日一早，周雨澈敲開了顧北許的房門，身著一身嶄新的長袍，滿臉欣喜問道：“顧大俠，你見多識廣，這身如何？”

    “周先生，早。”顧北許揉了揉眼睛，“往何處去？”

    “今日我邀於小姐遊情江，那些衣裳都有些舊得泛白了。不可穿得過於簡陋，又隻有這一身新衣裳，便特來請教顧大俠。雖說仍舊不盡人意，但已是我竭盡所能。”周雨澈有些尷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