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別了,歌樂川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千鶴封 本章:35.5別了,歌樂川

    多年後歸來,這座地標火車站卻早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即將投入使用的新站房。拆除的理由據說是決策者認為火車站代表了過去的屈辱曆史,屬於欺壓中國人民的殖民建築,尤其是那高大鍾樓的綠色頂子,就像是侵略者的鋼盔,在這種輿論的引導之下,惠及民眾近百年,承載和輸送無數人口和貨物的老火車站就這樣在曆史的批判中轟然倒塌。

    夏至,梧桐樹上,一隻幼蟬正費力的向上攀爬,最終選擇了一處地方開始蛻皮,它先是掙紮著脫出頭部,而身體的掙脫卻用了很長的時間,小小的軀體不停抖動著,直到筋疲力盡,土黃色的外殼折射著溫潤的月光,增添了一絲悲涼之感。正當人們以為它會就此放棄時,一陣微風襲來,蜷曲的蟬翼卻在頃刻間破繭而出,很快,全部的身軀都脫離了蟬蛻的桎梏,新生的本體趴在剛剛褪去的外殼上,似乎在向過去的自身告別,這無疑是它最脆弱的時候,也是即將迎來生命展翅高飛的時刻。

    一會的功夫,翅膀已完全舒展開,如同輕紗一般,讓人有幸體會到“薄如蟬翼”的真實含義。誠然,它們無需幫忙,也無需憐憫,暗無天日的多年蟄伏,隻為一個夏天短暫的喧囂,它無疑是幸運的,有多少同伴消逝在了蛻變的路上,不知這個過程是否值得。但,這就是它們的使命,從種子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同步需要做的,還有房子的問題,本來房租早已到期,但房東以為他要住很多年,小夥子也講究,不惹事,雙方心照不宣一直沒續簽合同,就這住著。聽卓然這一說,房東意外之餘,卻有些舍不得,這多年已經習慣了,作為補償,卓然沒有收房東退回的押金。

    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的一刻,卓然不覺停下腳步,不舍的環顧四壁,溫潤的陽光穿過百葉窗,在斑駁的立櫃上投下了彎曲的影子,灰色的鳥兒停在陽台,一邊打理著羽毛,一邊好奇的向內張望。吧台上的吊蘭已抽葉成簇,昨晚剛澆過水,今天意外發出一朵白色的小花,電視櫃上的小金魚,被二胖連魚帶缸一起端走了,不忘打趣的說,下次回來請他吃烤魚。

    再見了,他動容的苦笑著,輕輕扣上了門。這多年,歌樂川早已成了自己的第二故鄉,情感的承載之地,但卓然一直沒有買房的打算,也許正如那株盆栽的吊蘭一樣,根紮不下來。

    臨走之前,他最後去了學校一遭,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熟悉的校園總會帶給他某種安寧。不知不覺來到了湖邊,卓然停下腳步,坐在了岸邊的石頭上,微風掃過,花瓣紛紛落入水中,丁香不知漂何處,碧波依舊蕩春風。比起以往,湖邊鋪設了照明設備,長椅也粉刷一新。

    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癡癡賞花之人,不覺坐到夕陽西下,湖邊的燈光依次點亮。卓然彎腰撿拾起折斷的花枝,再次回望了校園一眼,迷幻的陽光灑在臉上,似乎來自於時光的盡頭。這有最美好的回憶,這也有最心碎的往事,所到之處,所見之物,都已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別了,歌樂川,再見了,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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