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門縫甚至不如書澄的觸手寬。
但聽著房間男人起起伏伏的痛苦呼吸,書澄堅定要救他於水火之中。
這扇大門看上去十分厚重,書澄知道以自己的力量絕對無法撼動它,因此他需要另辟蹊徑。
章魚是軟體生物,書澄能把自己縮進那小小的海螺殼之中,就也能壓扁自己鑽進那窄窄的門縫。
他深深吸了口氣,鼓著腮幫子先把自己的一條觸手塞近縫隙,再嚐試著塞下另一條。
兩條觸手擠壓在一起已經是門縫寬度的極限,但是一想到漂亮人類在房間忍受著突然發生在他身上的折磨,書澄便越發想要為他做些什。
書澄努力把自身的體積壓縮到極致,終於又是把第三條觸手塞了進去。
他對著門縫的三條觸手和仍在外麵的頭和剩餘五條,大眼瞪小眼。
卡……卡住了!
門內屬於男人的喘息聲突然一下子消失了,接著是一片詭異的寧靜。
書澄越發焦急,剛才人類臉色非常不好的樣子,他不會死在麵了吧!
他之前也有一個好朋友,是水母。
族人說他死了,書澄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雖然自己跟這個人類隻有一麵之緣,可是書澄並不想以後再也看不見他。
可能是剛才吃得格外飽,書澄總覺得自己身體有了前所未有的力氣。
那厚重的房門在他小小的身體前邊好像也逐漸不成問題。
他嚐試著降落到宮殿的地麵上來,八隻小觸手分工明確——四隻用吸盤吸住地麵,另外四隻則貼到門板上。
觸手齊齊發力,書澄累得呼哧呼哧,總算是將原來小小的縫隙撐開了一些,足夠他這樣的身體通過。
房間的安靜已經持續了好一會,書澄來不及休息,就急匆匆往邊遊進去。
“人類?人類?”
人類沒有告訴書澄他的名字,書澄找不出別的稱呼,隻能一邊呼喊著他的物種,一邊朝房間的最中間遊。
這房間沒有點燈,顯得格外昏暗。
書澄身上總是帶著瑩瑩的光暈的,他借著自己身上的光源才堪堪看清路。
房間的中央不是人類最喜歡的床鋪,而是由寶石堆積而成的小山,人類就這樣失去意識地倚靠在寶石山上,像是沒有了鼻息。
男人銀白的長發隨意地灑落在那些淺藍淺粉的寶石上邊,方才還規矩束著的領帶被他自己解開,露出一片胸膛。
脖子處的紅色更加顯眼,似乎感覺到有生物闖進了這,男人上下動了動喉結,手指輕微顫動。
書澄不知道人類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他隻知道他現在非常不好受。
冰冰涼涼的體溫會讓他覺得好一些嗎?
書澄不知道,但他覺得自己要試一試。
小章魚的身體貼上男人的額頭,滾燙的溫度燙得書澄猛得縮了下觸手。
據說人類的體溫是37度……書澄不知道37度是一種什樣子的概念,他作為海底生物,與海水相同的溫度才是他最喜歡的舒適感覺。
鬱堯額上的溫度讓書澄感到隱隱的窒息,體表涼涼的粘液自動化成水來保護他。
但看著人類痛苦的表情減輕了一些,呼吸聲重新響起來,書澄心底還是非常高興——你看,我幫助到自己的朋友啦!
書澄借著熒光仔細去看男人的眉眼。
在深邃的黑暗中原本冷淡的麵容此時也變得柔和起來,貼得這近,書澄才發現他有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起伏輕輕顫動著。
鬱堯早在書澄推開門縫的時候便知道他來了。
雖然他現在無比虛弱,但強大的感知力卻是不會消退的。
還是小看他了,本以為書澄小小的身體不會有推開那匆忙之際來不及完全合攏的門縫,沒想到他還是靠自己進來了。
在人類的身體快要停止呼吸的瞬間,鬱堯就已經恢複了他的原型,可一切都因為書澄進來而不一樣了。
他既然認為他是人類,那他便做人類。
而且……
據說換鱗期都是血淋淋的,褪下的龍鱗會沾染著血液堆積在一起,鬱堯怕這副場麵嚇到了小章魚。
不僅用全力對抗著鱗片從身體剝離的痛苦,鬱堯恢複了人類的體型,以減半的力量對抗每個龍族需要渡過的劫難。
這樣就不會嚇到他了。
書澄沒什精神地趴在鬱堯額頭上,試圖用自己的小小的身子來冷卻人類過分滾燙的溫度。
唉。
他到底什時候才能好起來。
萎靡地抬了抬觸手,書澄覺得再這樣毫無方法地堅持下去,自己就要跟好朋友一起升天去見仁慈的海神了,連忙撲騰了幾下浮起來讓自己遠離鬱堯的額頭。
額上那一抹淺淺的冰涼幾乎是鬱堯維持人類形體和堅持清醒的最後依靠,屬於小章魚的輕體重忽然不見,鬱堯就像是丟失了一件比他身後這座寶石山還要貴重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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