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泊慣了的蘇一川竟破天荒地開始舍不得離開一個地方。
身旁靈動秀氣的少女突然嬉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眸子映出少年的身形。
“雖然我沒去過,但是小師弟,你和我講講唄。”
蘇一川略略失神,望向小臉認真的師姐柔聲說了句好,隨後眼神怔怔追憶起來。
少年在記憶中揀選了一些所見所聞,稍作修飾,開始緩緩講與紅衣少女聽。
先講過了天南地北,民間的奇聞異事。
在溫檸蔓越睜越圓溜的眼睛中,蘇一川挨個挨個漸漸說起了鐵騎突出,大漠煙起,麥隴連雲,大荒沉沉,白雪飛山,桔槔汲水,婦人采桑,老嫗搗衣,太行疊巘,檀台煙雨,香客虔誦,道人牽鶴……
“有一年江南楊柳岸下起了飛雪冰屑,枝椏上都是沉積的一層薄薄的霜,曉風浮動著冷意,河麵上水氣都泛著清冷的寒,望一眼感覺冰涼都要從鼻口鑽入肺腑。”
“真美。是天乾那邊的江南?小師弟還去過天乾遊玩呢?”
“嗯。”
蘇一川抬眼環顧山中青翠。
“如果雲青山下一場剛剛好壓彎枝頭的雪,想來霧沆碭的模樣比之也不差什。”
溫檸蔓低著頭,嘴發出一陣拉長的“嗯”聲,應該是在認真思考。
“晚上月亮大又圓的時候,月光明晃晃地灑在古鬆上的樣子是不是也差不多?”
少女趕忙又撅嘴補了一句:“意思大概是那個意思,你自己理解,我可沒小師弟那有文采。”
蘇一川愣住,根本沒想到師姐會說出這番話,然後眯著眼笑道:“對嘍。”
月華如蓋,遙望鬆間似雪。
幽夜皎然。
也似那年江南楊柳岸。
沒有親身經曆,也無需用上十年時間去逐一領略,僅僅幾個時辰的功夫,少女醉得好像整整喝了一壇子酒。
不過蘇一川沒有將那些或是痛徹心扉,或是人心險惡,又或是司空見慣的人命如草芥的事情說與師姐聽,在少年的心底存有一絲哪怕可能性極小的期望,在他看來,萬一的萬一,師姐這輩子就呆在這雲青山,就留在這落梅郡了呢?
那些冷暖不公的事情,是不是也就沒有知曉的必要了?
這樣好像也不錯,但又好像很不好。
之前出門遠去陽川大江,隻為一睹陳清絕與祈嵐兩位前輩的決鬥,幾人腳程抓得緊,急匆匆趕路。
但凡停下腳步多看幾眼,溫檸蔓就會體會到,其實雲青山外麵,不全是那的好。
天乾尚且如此,沒有律法的陽川,更甚。
看著師姐笑意嫣然臉似酡紅的模樣,蘇一川輕輕吐氣,嘴角微勾,不再多言。
幾天後。
江湖風雨飄搖,總是不缺殺人如麻的魔頭。可是最近在劍州槐州名聲大噪的那位,當然,是臭名大噪,何止是殺人如麻,竟還有怪異嗜好,所殺之人皆是剮心而死,那魔頭偏就喜這一口心頭血。
落梅劍林和太一閣數次派出門下弟子處理,奈何那魔頭本就是自由身,行蹤飄忽不定,難以追覓。就算費力尋到了,幾位弟子也都杳無音訊,怕是凶多吉少。
偶爾找到的幾具屍體,都是左胸開口,口內空無一物。
李長風喊來蘇一川,本沒想叫上溫檸蔓,奈何小妮子一直跟在蘇一川屁股後麵。
李長風偷瞄一眼溫檸蔓,猶豫片刻,還是將剜心魔頭的事情告訴了蘇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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