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你看那邊,那個宮女好漂亮啊。”
當花煒帶著康鐸和兩個“街溜子”,如同遊魂一般飄蕩在百花宴各處,閑來無事,又對戲曲,說書,詩會興致缺缺,就對宮中即將釋出的這批宮女評頭論足起來。
被選入宮中的宮女,大多來自民間。
也有部分是罪官人家或是罪犯之後。
要求不能有體臭,惡疾。
先不論識不識字,模樣肯定是標致的,能在宮中熬過這五六年出宮(這是洪武時期的出宮要求,各朝代標準不一),懂規矩,知進退是起碼的底線。
老朱本人對這些宮女的興趣不大。
但下麵迎逢上意,選送上來的宮女質量可想而知。
即便現在年齡普遍比今晚參宴的年輕人們大上幾歲,卻也正是適齡生育的年歲。
雖然勳貴子弟們大都看不上。
但對於那些年輕將領而言,從中篩選幾個妾室卻是再正常不過,如有擔任過宮中女官的,也不是不能娶為正妻。
至少花煒逛了這一圈,已經看到了不少獨行的年輕人大膽的邀約了宮女。
“光看人家漂亮有什用,喜歡就上去約啊。”
“錯過了今晚,你都不一定能再遇見。”
麵對著花煒的激將和攛掇,身旁哼哈二將中的一位,一狠心,毅然選擇了墜入愛河。
三人望著他大膽的和相中的宮女打了招呼,不過一會的功夫,就送出了花煒讚助的定親禮,隨即牽上了。
那一刻,他們心頓時都有種自家養的豬終於會拱白菜的成就感。
花煒正盤算著再換下一處地方,看看能不能再給剩下的兩個單身漢安排一下。
扭頭就撞上了方才宮門前給所有人領路的太監。
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身材高大,目不斜視的內衛。
看見花煒,他一甩手中的拂塵,不緊不慢的出聲道:“花侯,後宮有貴人相請。”
“貴人,什貴人”
“我又不認識。”
“今晚的夜宴都已過半,我這形單影隻的,還要尋覓自己的良緣呢,告辭!”
看見這陣仗,花煒就明白。
今晚的正戲算是來了。
但是碰上這種鴻門宴,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何況還是去後宮,所以他的第一選擇,就是開溜。
隻要我跑得快。
什貴人,什事情,統統跟我沒關係。
但顯然,這種情況早就被人預料,都知太監身後的兩個內衛就是為此而來,一左一右的攔在了花煒的麵前,阻礙了他的去路。
雖然幹的過。
但這一拳出去,可就不那好收場了。
“花侯,您不去可不行。”
“這會您如若跑了,老奴就隻能找陛下請一張聖旨來了。”
領頭太監帶著三分無奈的陳述著利害。
聽到聖旨二字,知道這是老朱的主意,花煒也便放棄了整這些蛾子。
但身旁的康鐸和另一位形單影隻的馬仔卻站出來力挺。
“你如欲將小花侯帶走,就勞煩再辛苦一二,將我一並帶上吧。”
“算上我,我也去。”
領頭太監也有些意外般看向兩人,隨即出聲警告:
“後宮重地,非有令不得入內。”
“二位公子,還是好好參加這百花宴吧。”
那哥們正要發作,被花煒伸手攔下,並衝康鐸示意一下:
“你好好呆著,繼續找找看,要是能得遇良緣就主動上前牽手,如若沒遇見,我會想辦法幫你尋一位,百花宴結束你就先回去吧。康鐸今晚記得來我府上,要是他沒找著就帶他一起,咱們一醉方休,我有事情找你。”
“再多說一句,我謝謝你們挺身而出,但這不是你們該摻和的事情。”
說罷,花煒儼然換了一副凜然姿態,衝領頭太監示意到:
“這位公公,勞煩領路吧。”
一行人走進深宮。
不多時,花煒就在領頭太監的指引下,登上一間宮殿之後的高台,見到了這位身著鳳袍的“貴人”。
“草民花煒,拜見皇後娘娘。”
馬皇後獨自一人坐在木桌前,桌上還擺放著熱茶糕點,看見花煒到來,並自稱草民,笑著抬手道:
“今日你奪下沙場校閱魁首,陛下已然允諾,雖還未錄入官職,卻足可自稱臣屬了。”
“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
花煒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襟。
一襲白袍在高台月光的籠罩下,正如花煒此刻的態度一般,清冷無暇。
“沙場校閱是陛下的旨意,草民自當遵從,可陛下也允諾五品以下官職任草民選擇。”
“既然是任草民選擇。”
“草民自然可以選擇罷選。”
這拒人千之外的軟釘子,讓馬皇後著實錯愕了半晌,但她很快回過神來,雍容微笑著指著木桌對麵的位置道:
“坐下聊吧。”
“今晚,我隻是以標兒與常氏的母親,你的身份找你問些話。”
“你們男人間的那些“恩恩怨怨”,與我無關。”
聽著馬皇後話有話,剛坐下的花煒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女諸葛的驚人智慧,與超凡的情商。
“所問,無有不答。”
今晚的鴻門宴本就是攤牌局。
隻要你拿出平等交流的態度,不以勢壓人,那我自然以誠相待,百無禁忌。
馬皇後親自給花煒倒了一杯茶。
“原本你久居家宅,閉門不出,世人皆不知東丘侯府還藏著這樣一位生財有道,文武雙全的小花侯,不願出仕,尚可理解為誌不在此。”
“為何如今嶄露頭角了。”
“仍舊在拒絕標兒的招攬,又拒絕以校閱魁首之機出仕呢?”
花煒雙手接過了茶盞,淺抿一口,放於桌上。
“侄兒一直是太子侍讀,從來不需要太子招攬,不論早年今日,侄兒不願出仕的原因都隻有一個。”
“那就是如今朝堂之上掌權的,是一位我如何都不能與之融洽相處的君主。”
花煒的話音,隨著夜風緩緩消散在這高台之上。
馬皇後沉默許久。
似乎一時也沒想到會聽到如此直言不諱,掏心窩子的紮心話。
可要說這話有哪冒犯君主,或是誹謗皇權。
卻又與之沾不上邊。
許久,馬皇後才找到理由圓場:
“可是你家叔伯做的哪件事犯了你的忌諱?”
花煒搖了搖頭,中正的回到:
“恰恰相反,叔伯建立大明,除了因底蘊不足和短視所行的一些權宜之計,其他的舉措,侄兒大多讚同。
“換侄兒在那個位置,許多事情隻怕會做的比叔伯還狠辣些。”
“我與叔伯之間衝突的不是其他。”
“而是執政治國的理念。”
“若拋開這個死結,我對叔伯的印象不僅不壞,甚至在大明讓侄兒僅有的兩個服氣的人中,他能算上半個。”
“至少把侄兒放在叔伯當年的處境,要在元末那樣的亂世之中揭竿而起,建立大明,侄兒是辦不到的。”
“真沒想到你對你家叔伯的評價如此之高,前些日子,他可沒少在你麵前抱怨某人的名字。”
當聽到花煒對老朱的印象不差,馬皇後的目光似是不經意的掃過身旁宮殿的一處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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