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趙誌覽率先回過神來，道：“阿策正為他外祖母侍疾，所以沒有前來。”

    姚諭雖心有疑惑，也隻點點頭道：“昨天便聽舅舅說外祖母病了，但因為事務繁忙來不及看外祖母，隻有今日一早前來賠罪了。還煩請舅舅帶路，讓子言表一表孝心。”

    幾人一邊朝老夫人的院子去，一邊閑話。

    劉氏旁敲側擊問怎不見常嬤嬤，姚諭掃了她一眼，道：“嬤嬤病了，在府休養。”

    劉氏喃喃道：“病了？前兩日她侄女見她還跟我說她身體康健，怎一下子就病了。”

    姚諭隻半真半假道：“常嬤嬤年事已高，何況病來如山倒，她也沒想到。”

    說完就不理會劉氏，隻算上今年，姚諭已有近三年沒有回京了，趙誌覽身後跟著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姚諭如今一個都認不得，也不知道如何與他們搭話。

    正想著，一個細白的小手扯了扯她的袖口，朝她細聲細氣問道：“表姐，西北好玩嗎？此次怎過了這久才回京？”

    姚諭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剛到她腰腹的孩子，正要答話，卻聽得身後另一個聲音不屑道：“裝模作樣。”

    聽得那聲音，朝姚諭搭話的男孩又瑟縮到人群去了，姚諭皺眉回頭看，隻見劉氏身邊一個穿著桃紅色衣裙的少女昂頭看著她，麵上寫滿了不屑與不滿，看著她與劉氏四五分像的臉，姚諭記起她是誰了，趙琇。

    姚諭還沒說話，她倒先開口了：“表妹好不曉事，既知祖母病了，居然空著手來府。”

    又上下打量了姚諭一眼，道：“你一個女兒家，穿得跟男子一樣，沒一點女兒家儀態。還公然對舅父舅母不敬，真不知姑父是怎教養你的。”

    趙琇說出此話，也不怕人責備。姚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趙誌覽，又看了一眼微微拉扯自己女兒的劉氏。想來是他倆在自己這吃了虧，要借自己女兒的口教訓自己。

    姚諭一路而來的好心情全被這些人弄壞了，隻冷笑道：“我進宮麵聖也是這套裝扮，陛下都未曾訓斥於我，表姐算什？還有，我父親是將軍，隻教我上戰場殺敵，怎？表姐對殺人很感興趣？”

    趙琇梗著脖子道：“我，我隻是為你好，你已過及笄之年，也要準備嫁人了，如此儀態，開口便是打仗殺人的，京城哪家敢要你。”

    姚諭不理會她，一旁的趙誌覽倒覺得她說話太過，輕斥道：“你一個姑娘家，動輒言及婚事成何體統！”

    那通又是陛下又是殺人的話已是把少女的嚇得臉色雪白，又被父親斥，一時也不敢再挑事。姚諭覺得無趣，此時也不想再與他們虛與委蛇，隻想著趕緊見了外祖母，帶姚策回府，腳下步伐也漸漸加快。

    幾人轉過回廊，眼見著老夫人的院子就在不遠處，卻聽到一旁的小花園傳來孩童的聲音，嘴還不幹不淨地罵著“野小子”之類的話。姚諭聽得皺眉，身邊的人倒是沒有什表情，似乎隻有她一人聽到這個聲音。

    於是不由得出聲朝眾人問道：“你們聽到了嗎？這是誰家的孩子？”

    姚諭轉頭看到趙誌覽一臉厭惡之色，又見他朝劉氏看去，那劉氏連忙朝自己身邊的侍女道：“還不趕緊去看看慶兒在幹什！”

    又朝姚諭道：“那是我哥哥的幼子，年少頑劣。”

    聽得不是姚策，姚諭便沒了興趣，抬步方走了兩步，就聽見那孩子尖聲道：“你敢還手，看我不殺了你，你以為你是什東西，你看看整個府中有人敢幫你嗎？不過是個娘死爹不要的東西。”

    聽得那孩子這般尖嚎，還說了殺人的話，姚諭心中有所感，皺著眉便轉身朝花園去。身邊的人許是覺得那孩子太無法無天了些，也急匆匆跟著朝小花園去。

    眾人越過假山，隻見一個貌似八九歲的孩童，身材壯碩，臉上有幾道微微見血的抓痕，此時他正一隻手抓住地上瘦弱孩子的手臂，膝蓋死死地頂在地上那孩子的脖頸處，頂得地上那孩子臉色通紅，脖頸的青筋暴起。

    姚諭打眼一看，頓時目眥欲裂。

    地上的孩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口中為外祖母侍疾的姚策。頓時怒聲道：“還不放手？”

    姚諭一邊喊一邊朝那孩子跑去。

    那孩子見有人來，隻抬頭獰笑著看了眾人一眼，腿上更用力了，頂得姚策眼睛泛白，喉嚨發出聲。

    姚諭一掌將那孩子打翻在地，隨後抱起姚策給他順氣。

    姚策一被放開，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幹嘔，身體止不住的痙攣，姚諭心疼得抱著他順氣，又抬頭怒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