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青嵩也阻止不了維克多·莫蘭的決定。

    一眼萬年的時間加速效應，使維克多·莫蘭短暫的餘生竟然又度過了兩次輪回。

    維克多並不後悔自己放棄永的決定。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能看到維克多臉上洋溢的笑意，他樂在其中不能自拔，似乎衰老，竟然成了奇觀般的存在，它給維克多帶來了奇跡般的感受，每一個衰老的細節，都成了維克多的寶貴經曆，成了滿足他好奇心的重要發現。

    對於維克多的這種反應，陸川在心是可以理解的。

    沒有經曆過的事情，經曆起來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比如沒有做過飛機輪船的人，坐上飛機和輪船的時候，那種好奇心被滿足，人生體驗更充盈的感覺，是非常難忘的。

    又比如第一次乘坐宇宙飛船進入太空，第一次步入戰場參加戰爭，第一次吃什山珍海味，第一次經曆性行為等……

    在人的一生中，這些體會因為特殊，成為了構築人一生的重要基石，無數次新鮮的體味累積起來，堆出人生的金字塔，塑形出獨特的意識個體。

    然而，在千千萬萬人類之中，從來沒有人因為‘衰老’感覺到刺激，相反，衰老是個令人聞之色變的詞匯，衰老的過程，並不是一種美妙的體味，多數人回避這個問題，甚至意識不到衰老的如影隨形，衰老，毫無新鮮感可言，它本身就站在新鮮的對立麵上。

    然而，衰老在永的維克多身上，卻能真切的被體會出來，那種與永相悖的生理特征，竟成了維克多人生中寶貴的體驗，給維克多帶來了一波又一波的新奇體驗。

    而死亡，正是這場感官盛宴的高潮，它將成為最刺激的一環，成為維克多最為期待的終極儀式。

    無盡的永，與死亡站在對立麵上，它們互相成就彼此，生命越是永，死亡就愈發顯得意義非凡。

    猩紅荊棘號上的人數是固定的，在這些人中，具有極高聲望的維克多突然大肆的宣揚死亡，其產生的效果可想而知。

    第一個受維克多·莫蘭的感染的，是試圖服維克多重歸永的青嵩，兩人的夫妻關係，讓維克多的心態潛移默化的影響了青嵩，三十重大宇宙時期，青嵩對自己進行了‘退永’操作，並開始享受衰老和腐朽所帶來的快感。

    這其中快感何在，陸川實在搞不明白，維克多和青嵩雙雙老去，這最多能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經典變成現實，事實上，在第三十一重大宇宙末期，維克多和青嵩白發蒼蒼，牽手相依等待死神降臨的時候，就連陸川也體味到了這句經典的真諦，他非但沒有悲痛，反倒莫名羨慕起這兩個人來。

    也是從三十一重大宇宙開始，那些有幸上船的巔峰個體開始跟隨維克多引領的潮流，向往死亡，放棄永生。

    這讓陸川聯想到古人類時期的死亡崇拜，這的死亡崇拜，並不是對死去先祖的崇敬，或者對死去的其他人類緬懷，這種崇拜，是之於死亡這一過程本身，一種切己的，關乎自身的圖騰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