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來自皇宮內的消息就如同地震一般撼動著這個大都市,京師百萬百姓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隻因為這種事情從大譽開國以來還從未出現過,再結合現在朝廷癱瘓,邊境緊急的情況,一股亂世將至的氛圍頃刻間出現,並迅速席卷了每一個人!
皇帝,新近登基還不到一年的永興帝,駕崩了!
宮傳出來的說法是皇帝失足溺水而亡,可但凡是個聰明人都不會相信這種隻能騙騙三歲小孩兒的鬼話。
畢竟現在掌控著京城的可是楚王您!
沒有人會相信卻不代表有人會反抗,京師的控製權在楚王手,而且現在大譽還麵臨著北遼入侵的危機,除非是能夠迅速解決掉楚王,否則一旦出現意外,就會引起天下大亂,進而讓北遼漁翁得利。
隻是沒有人知道,楚王已然和北遼完成了肮髒的交易,效仿了當年賣國求榮的石敬瑭將大譽的百姓、土地拱手讓給北遼,以換取對方的支持。
大譽朝的命運,在悄然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盡管這改變尚未浮出水麵。
.......
江州,壽縣。
與北方風暴將至的恐慌不同的是,江南還沒意識到亂世的到來,除了遠離北方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壽縣有著一支堪稱強悍的軍隊駐守,這讓包括江州官員在內的一眾江南人都感到了心安。
是的,也包含了江州官員在內。
對陳平不爽的人其實並不多,江州知府和知州這些高級官員隻是少數,大部分的中低層官員反而認為陳平的到來為江州帶來了安全,至於知府知州與陳平這個西南招討副使外來戶之間的矛盾,倒是波及不到他們。
也正因如此,陳平在江州的行事很是順利。
來自乾州的人員以及物資進入江州,與當地掌握了大量資源的地主鄉紳富商們開始了合作。
起初江南士紳們本以為這合作隻限於軍事,然而有著陳平撐腰和背書,焉能坐視這些手無寸鐵卻擁有天文數字財富的江南紳商說東道西?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個問題,就像是先有錢袋子還是先有槍杆子一樣。
但陳平表示:很抱歉,我既有錢袋子,也有槍杆子,所以我全都要!
“江南的士紳碰到你算是倒了大黴了!”
“這話怎說的?我可不愛聽嗷!”
對於葉崇文的調侃,陳平斷然否認,怎能叫倒黴?明明是他給江南士紳帶來了更先進的技術和更賺錢的門路,這是雙贏。
聽見他們二人談話的趙瑾也開口道:“碰上咱們陳大人應該算他們運氣好才對,就他們現在這做生意,能賺幾個錢?”
這話我愛聽!
陳平衝趙瑾笑道:“就是,糟蹋了手的地和銀子,一有點錢就跟個寶貝似的挖個坑埋起來,生怕別人搶了他們的,循規蹈矩,故步自封。”
“這樣還怎做大做強?”
吐槽完江南士紳,陳平轉而談起了北邊的事情。
“聽說北遼打過來了,你們說說看朝廷能不能擋得住胡人?”
按理說在這種時候討論這種話題,未免顯得有些無情了些,但陳平心清楚,如果隻是大譽的內亂,其實要解決並不算多困難。
因為楚王選擇了最錯誤的一條路,所以對付起來費不了多少功夫。
可偏偏大譽北邊還有個北遼心懷叵測,這就讓局勢變得複雜了起來,而且看現在北方的情況北遼必然是要幹涉大譽的內亂了。
這對於陳平來說絕不是一個好消息,自然得提前做好準備,提防著些。
“朝廷為楚王所控製,各地官府逐漸離心,焉能與之敵?”
“葉公子說的不錯,去年打退北遼都那艱難,現在?唉!”
葉崇文和趙瑾相繼開口,看法大致相同,陳平也是點了點頭,就算北軍西軍拚命抵抗,恐怕也難以阻止北遼入寇中原,就像北宋末年,當時的宋朝並非是沒有可戰之兵,甚至西北方向反而拓地千,設立了隴右都護府,將西夏按在地上捶。
然而軍隊不差沒用,朝廷已經是千瘡百孔,亂作一團,最後的結局叫人唏噓。
他不希望大譽也重走宋朝的老路,偏安雖好,但那是飲鴆止渴,不是長久之計。
“北遼打進中原不可怕,可怕的是國人無收複故土之心,無戰勝敵寇之誌。”
陳平感慨一句,這時羅礪與李峰走了進來。
他們二人臉色凝重,看起來似乎是得到了什不好的消息。
“京師急情,楚王說,陛下溺水身亡!”
嗡!
帳篷內的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勁爆消息齊齊震住,就連陳平也不例外。
盡管早有預料,可真當永興帝的死訊傳來,他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要知道這可是大譽的皇帝,貨真價實的天子,就這不明不白的死了?
什溺水,誰不清楚這是楚王的把戲?!
緊接著羅礪又一臉嚴肅說道:“還有一件事,北遼可汗帶著大軍殺到了密州邊境,情況危急,恐怕...”
“恐怕北地有失!”
李峰接了這個話茬,又讓在場的眾人感到了壓力。
這些事就像是連鎖反應一般,不出則矣,一出就是一連串的壞事接踵而至未免讓人起疑。
畢竟,楚王害死永興帝和北遼入寇的時間一個前一個後,不管怎說都有點巧的過頭了。
陳平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先前個把月時間都沒什大動靜,現在一下爆發出來,確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手下已經聚攏了一支數量不少的軍隊,並且還有乾州與江州的支持,而北軍和西軍這兩支軍隊常年與外敵作戰,就算不能打退北遼,也能拖延很長一段時間。
這一算,留給他的時間雖然算不上很多,但總歸還是有操作的空間。
念及於此陳平清了清嗓子,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諸位,該當我們做事的時候了!”
言罷,他看向在場幾人,羅礪、李峰、趙瑾、葉崇文,俱是他的親朋故舊,現在聚在一起,目的也很簡單,往小了說是保住自己身家性命,往大了說是匡扶大譽朝廷,不讓胡人染指中原,使漢人百姓淪為胡虜豬狗。
自出任西南招討副使以來的這些日子,陳平所做的各種準備就是為了這一天。
“通報全軍將士,宣讀楚逆罪狀,擇日北上討逆!”
事情發展之迅速,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
短短幾日之內,關於永興帝被楚王殺害,北遼大軍壓境的消息就在大譽境內快速的傳播了開來。
然而這還沒完,隨後而至的是更加勁爆的消息,即北遼大軍在密州陳兵,吸引北軍主力前往對峙後,東邊的青州防線就被北遼鐵騎突破!
隻是這支北遼的奇襲騎兵並沒有在突破青州防線後直撲京師,而是消失在了大譽軍隊的視野當中,不知去向。
起初人們還因此鬆了口氣,畢竟青州防線距離京師隻有幾百而已,以北遼騎兵的突進速度,幾天之內就能殺到,一旦京師危急,事態的嚴峻程度就將陡升。
但很快就有了密州與青州交界處的後方出現北遼騎兵的消息,這會兒大譽上至王侯公卿下到普通百姓才反應過來。
北遼這是想要一舉吃掉整個北軍!
一下子,京師人心惶惶,要知道北軍可是大譽最強的兩支軍隊之一,並且肩負著直麵北遼的重任,北軍要是覆滅,甚至是被重創,大譽都將不再安定。
自此天啟十八年年末的這幾天內,無數北方百姓紛紛收拾起了行囊,準備南下躲避戰亂。
而在京城,控製朝廷的楚王對此則是對此不以為然,甚至趁著這個時候對北大營的常德元下令,要他所部解除武裝,本人前來京城接受召見。
換做是之前,楚王焉有此等膽魄敢於命令常德元?
加之宮傳出來的流言,說是楚王已經與北遼暗中勾結,要割讓密州青州的土地與北遼,以換取北遼的支持幫助他坐上皇位。
因此,京城局勢愈發變得緊張起來。
當楚王的命令傳到北大營時,常德元嗤之以鼻,不僅沒有照做,反而覺察到了對方異動之下的倚仗。
“楚王大抵是與北遼真的有些什勾當。”
“北軍正當危急之時,是保京城還是救北軍?”
這話自是與南宮明說的,他雖明白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而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道理,但這是關乎天下億萬人性命的抉擇,不得不慎之又慎。
而問南宮明,則是因為眼下能夠製衡楚王的力量隻有三支,一是北軍,二是西軍,三嘛就是在這個冬天嶄露頭角於江州壽縣發展起來的陳平了。
北軍現在自顧不暇尚且需要他救,而西軍遠在千之外的夏州,遠水解不了近渴,何況西軍也需要防備西北的胡人,不能輕動。
所以唯一能夠在他這北大營的軍隊北上救援北軍主力之後,接替製衡甚至是收複京師重任的,就隻有陳平了。
南宮明聞言抿了抿嘴,腦海中閃爍著陳平與他接觸的一幕幕畫麵,半晌後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北上!”
“必須要北上,北軍一旦被全殲,大譽亦將不複存在!”
南宮明語氣極為嚴肅,他是與北軍深有淵源不假,但此刻說的話全然沒有半點意氣用事,隻是從一個軍人的理性角度去看待。
“至於京師,我想陳平是個聰明人,不會看不清現在的局勢,興許這會兒他已經帶兵動身了。”
常德元眯起眼睛,問道:“你就這相信陳平這小子?”
“他可...”
常德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南宮明打斷了,南宮明鄭重答道:“不是我相信他,而是我們隻能相信他!”
“而且,陳平此人能力天下人有目共睹,其人之聰穎、果決,想必將軍不會不知道。”
常德元望著南宮明,盡管還是感覺一個沒有加冠的毛頭小子可能扛不住這樣的重任,但正如南宮明所說,他現在隻能相信陳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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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的話,難道期待那些孱弱到能被白蓮賊這種賊寇打的潰不成軍的廂軍嗎?
至於陳平能否成功,這一點常德元也不敢確定,他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可能的為陳平提供些幫助罷了。
“事已至此,希望陳平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常德元長舒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同一時間的南方,一支軍容齊整,井然有序的隊伍正在急行北上,即使是頂著鵝毛飛雪也不停歇。
這,自然就是西南招討副使陳平麾下的七千軍隊了。
至於為什一個招討副使能有這多人馬,那還得歸功於永興帝委任時的寬鬆安排,除了一個名頭之外,別的一概沒有。
所以,既然連軍餉都沒有,誰還能管得著陳平能招多少人?
何況現在朝廷都失靈癱瘓了,地方秩序還能夠維持都算好的了。
“按照現在的速度,少則五日,多則十日就能抵達京師。”
“中州、建州的官府是什態度?”
聽到這話羅礪笑道:“他們能有什態度?朝廷被楚王控製是人盡皆知,他們就等著你舉起這大旗呢,好從中分一杯羹。”
“哼!當是一群屍位素餐之輩!”
李峰跟著後麵罵了一句。
陳平反倒不惱,這種蟲豸是永遠殺不絕滅不盡的,隻要不反抗就代表還有的談,眼下重中之重是討伐楚逆,然後保衛京師,盡一切可能將外來的敵人驅逐出去,這些內部的蛀蟲大可以留著以後再做鏟除。
他哂笑一聲,道:“勿慮其他,隻要咱們將楚逆消滅,打退北遼即可。”
“誰贏,他們幫誰。”
誰贏他們幫誰?
羅礪與李峰對視一眼,眼神中透著一抹驚豔,這話說的在理,說的通透。
一旁的趙瑾和葉崇文也是眉毛一挑,臉上露出了認可的笑容。
而在五人的後方不遠,石嘉洛微眯著眼睛將這一切看在了眼。.
.......
就在陳平帶著他的七千兵馬一路狂奔直撲京師之時,有關北遼突入中原,北軍將要陷入重圍的消息也開始四散開來。
亂世似乎在一夜之間到來,而西南招討副使陳平打出“討伐楚逆,恢複王化”的旗幟後,更是在第一時間吸引到了各方勢力的注意。
大家都驚訝於陳平這個在此之前於朝堂地方都算不上甚大人物的家夥,竟然些許時日不見,就能拉出一支規模不小的軍隊,並且敢於第一個吹響攻擊楚王的號角。
就在這各方勢力驚訝的時間,陳平已經人到中州了。
隻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北上,而是選擇在汴梁府停頓了一下。
至於原因嘛。
“陛下慘遭楚逆毒手,而今京師為楚逆竊據,天下不可無主!”
“先帝長子晉王殿下早年被送出京城,養育於秦王府中,而今我受先帝遺命,請晉王殿下統領四方王師,以討楚逆,抗禦胡虜,恢複大統!”
汴梁城外,陳平披甲執銳,眉目犀利的掃視著下方一眾將士,這麵不僅有他麾下七千兵馬,還有中州本地的廂軍,以及從夏州趕來的部分西軍和秦王府衛隊。
泱泱三四萬人馬絕不是一個小數目,也能對京師的楚王以致命一擊。
不過在此之前總要師出有名,光是一個口號可不行,於是,自上任西南招討副使時秦王府之行帶來的“秦王世子”石嘉洛便站了出來。
說完這些,陳平轉頭衝石嘉洛躬身行禮,在他身後,是西南招討使陸威、中州知府知州,西軍幾位將領以及羅礪李峰等人。
在萬千將士的注目之下,石嘉洛按捺住心中激動,緩步上前。
“國家板蕩,逆賊篡權,又有胡虜乘虛而入,孤肩負先帝遺命,誌在重振朝綱,驅逐外虜,使天下重歸太平!”
“爾等將士,可願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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