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百花凋零，禦花園中，各色的菊花卻開得極盛。

    “貴妃娘娘，您看這並蒂的秋菊，開得多好。”花穗喜滋滋地道。

    嘉貴妃睨了那並蒂菊花一眼，神情卻是不屑：“花要一枝獨秀才好，並蒂雖是繁華，可到底意頭不好。”

    罷，她親自走上前，指甲染了丹蔻的雙手分別掐住那兩朵花下的青枝，向相反方向撕扯開。左手的一朵就那樣被扯下來。

    “娘娘，仔細傷了手。”花盞在身後勸道。

    嘉貴妃將手中那一朵隨意擲於禦花園的路上，抬足以玉鞋踏之，高傲地離去。

    不遠處，雲綰目視著嘉貴妃離去，擔憂地看向媚央：“娘娘……”

    媚央斂目道：“她的不錯，花開並蒂，比不過一枝獨秀。”

    雲綰眉間稍有疑惑。

    “隻是不知，開到最後的，到底是哪朵。”媚央嘴角勾起弧度。

    秋日晴空，萬無雲。隻是氣無常，不過一瞬，又是風起。

    “好久沒見姣婉儀了，雲綰，陪我去啟祥宮罷。”

    ……

    啟祥宮中，住著向婉儀與姣婉儀兩位婉儀。向婉儀是宮的老人了，因潛邸的資曆，再加上誕育帝姬的功勞，雖還是婉儀一級的待遇，景弋登基初卻特意下旨賜她以主殿雲娥殿居住。蘇氏進宮時是美人，入啟祥宮後，則居西邊的嬋娟殿，與向婉儀之間相處倒是愉快。

    隻是後來她連連晉封，如今已位居婉儀，比之向婉儀又多了一個封號。如此同居一宮，向婉儀居主位而她居側殿，未必有些不妥。但好在啟祥宮二位都是安分守己的，姣婉儀雖有寵愛，卻也不曾質疑此事，對向婉儀及帝姬都是恭恭敬敬。

    聽聞媚央入了啟祥宮，姣婉儀立即遣人出門迎接。當年姣婉儀還是貴人之時，被嘉貴妃使手段困在啟祥宮，連彼時的向婉儀都沒有辦法。還是媚央出手相助，鬧出的落水救人一事。秀嬪溺死於太液池，縱身跳入水中，未必沒有危險。對於媚央，蘇氏是十分感激的。隻是那之前的一些事情……不提也罷。

    媚央踏入嬋娟殿，姣婉儀早就叫下人準備好了甘香的茶。媚央啜飲一口，轉眼卻瞥到了角落一張桌上墨還未幹的宣紙。媚央起身，道：“姣妹妹的字倒是好看，姐姐可否看看這寫的是什？”

    姣婉儀靦腆地笑著：“不過是書上的詩句，叫貴嬪姐姐見笑了。”

    媚央卻已拿起那張紙，仔細看了起來，隻見一篇思慕良人的詩賦躍然紙上。轉頭見姣婉儀卻是有些窘迫，媚央婉笑：“妹妹有此心是好的，若是呈予皇上，便是更好了。”

    姣婉儀眉間一皺：“娘娘笑了，這些心思，怎可送去叫皇上心中煩擾。”

    “子妃嬪思念子，本就是再合理不過之事，又怎會令人煩擾？”媚央注意到姣婉儀稱謂的變化，卻不甚在乎，雙手卷起那宣紙，道：“皇上想來有愛才之心，姐姐不才，無法與皇上對詩對詞，妹妹的才華斷不可辜負。”

    將手中紙卷交予雲綰：“今日用完膳後，將此交與呂公公，便是啟祥宮姣婉儀的心意。”

    隻是奇怪，姣婉儀的寵愛不算稀薄，然而此詩中卻流露出長久未見的思念。媚央索性不去想那些，反正於詩詞一道，她並不甚懂，隻促成姣婉儀的寵愛便是。

    姣婉儀似想什一般，又不出口。直到媚央走出嬋娟殿，她才身子一軟般坐在榻上。“主……”月柔關切道。“罷了，”姣婉儀道，“今夜叫他不必來了，來日，我再作一篇回應他便是。”

    方才朱貴嬪來得突然，她又如何能與朱貴嬪這篇辭賦並非是為皇帝所作？

    聽是姣婉儀的心意，呂熙自然不敢怠慢，姣婉儀雖沒眼前雲綰的主子那般炙手可熱，卻也是有幾分榮寵的。在朱貴嬪與嘉貴妃平分春色的時候，姣婉儀能做到這個地步，自然也有她的能力在的。

    況且，送這篇詩來的，是朱貴嬪手下的雲綰，這其中含義，做了這多年的禦前人，呂熙自然懂得。朱貴嬪大概是與姣婉儀走到一塊去了。

    將紙卷呈於景弋麵前，呂熙又開始想了，如今的芙婕妤也便罷了，洛婕妤、何禦媛、胡貴人、陸才人似乎都與這位朱貴嬪有不同程度的牽連，如今再加上這位姣婉儀，似乎這朱貴嬪的人脈有些太廣了吧。

    相比之下，嘉貴妃身邊隻有一個牆頭草似的瑾修容，況且瑾修容還不大被她瞧得上。不過嘉貴妃出自勢大的溫家，如今已位居貴妃，又有潛邸來的資曆。朱貴嬪所結交的幾位主，大多都是三年前入宮，且除了洛婕妤以外，家世都不算顯赫。

    宮中好久沒有這般兩派對峙的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