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的引
月夜,上申市近郊,竹林深處。
男子喘著粗氣,倚著幾根毛竹緩緩坐下,疲倦與疼痛襲來,他強撐著意識,盡可能保持清醒。
一呼一吸都伴著劇痛,這次任務受傷很重,斷了多少骨頭呢?他想。
汗水與血漬黏在一處,衣褲緊緊貼在身上,這該死的觸感讓男子難受得窒息,當他想用手扯開襯衣時,才發現右臂已經失去知覺。
他不滿地把嘴的枯葉啐在一邊,但用力過猛,又引得全身一陣疼痛,不禁倒吸幾口悶熱的空氣。
耳邊的蚊子嗡嗡吵著,小腿上不知名的蟲子胡亂爬著,好熱、好疼、好吵、好煩,男子心底漸如亂麻,唯有偶爾夾在熱風中的幾縷涼意才能讓男子緩上一口氣。
他真的不在意自己斷了多少根骨頭,斷了幾隻手(當然條件允許他還是希望起碼能留一隻)幾條腿(他認為有且最多隻能斷兩條,不能多了),又或者流多少血,他都不會在意。
在入這行時,便已經有了覺悟,雖然有且隻做了送命的覺悟。
“我不怕死,我隻是我隻是怕痛。”他常說。
可一旦有任務,雖然他嘴拒絕著,但還是會屁顛屁顛地跟著師姐往上衝。
“沒辦法,公司給這高的工資,不能白拿啊,要不然心不踏實。”
他常說。
可是,他唯一的不能接受的是,這工作不能帶來一個“體麵”。
為什非得在三更半夜的荒山野嶺的斬妖除魔呢?
為什它們非得要在大半夜作妖,白天不行嗎?
它們都該死,它們就該入十八層地獄受那永不輪回之苦!
這幫畜生
“小玖,凝神,”
女子一聲輕斥,
“是,師姐。”張玖趕緊回道。
心中則不斷暗呼好險好險,差點著了道,這要是被妖魔迷了本心,免不了要被師姐當場超度的。
死了還不安生,這些東西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還好有師姐。
張玖再次睜眼時,女子在不遠處踱著步子,他知道,師姐又陷入某種思考之中。
女子姓俞單一個泠字,模樣清麗,身材纖細。
身著雪白襯衫,隨意地紮進淡藍色牛仔褲中,一頭烏黑秀發被潦草地捆成馬尾,戴著銀邊細框眼鏡。
如果不算上腳邊地破爛涼鞋外加衣褲上的泥血汙漬,也許還能評上夜晚黃金檔的都市麗人。
難得咱們的麗人這一次臉上還算幹淨,張玖回想著之前的幾次任務,哪一次不是蓬頭垢麵的。
直到上一次,一個月前,任務結束後。
“師姐,任務雖然要緊,當然當然性命更為重要,可我們如果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會不會更好一些呢?您說是是吧?”
聲音到最後,明顯有些中氣不足。
至於原因嘛,女子已走到張玖身前,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他看。
張玖被看得不自在,眼珠子左看右看,四處亂飛地找著焦點,唯獨不敢看她,小臉不爭氣地染上紅暈。
“好啊,師弟,你說得對,出門在外,我們可得注意公司形象。”
俞泠含笑回道。
師姐明明臉上髒兮兮的,頭上頂著被戰鬥餘波轟成雞窩的頭發。
怎就這好看呢?
對啊,師姐笑起來怎就這好看呢?
所以,他不太允許這樣好看的師姐臉上沾上這些汙穢,他要師姐永遠漂漂亮亮的,他要
忽然,張玖心一頓,他這是怎了?
一念至此,張玖思緒才飄回竹林,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試圖摒棄這些雜念。
不過,看樣子師姐好像還記得一個月前他說的話呢,心泛起喜悅。
“師姐。”
他一邊起身一邊說,
“關於這次的任務,怎說呢?有點奇怪,好像。”
說完,他又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每次和俞泠說話,張玖就感覺渾不自在。
如果手不找點事情,他好像就不會聊天了似的,不會那自然的聊天,他和其他人說話從沒有這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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