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識鬼

    “大海航行靠舵手

    萬物生長靠太陽……”

    鈺美滋滋地哼著歌回到家，他爸沒在家，他媽正在廚房忙乎著。

    “媽，看我這身衣服好看不？”鈺走到廚房，轉了個圈。

    他媽正忙著切胡蘿卜絲，一邊的大海碗泡著大蝦米，切好的香菜、木耳，黃瓜絲，五香豆幹整齊地碼著，一個碗豆瓣醬已經攪合好了。

    “嘿，這是要做炸醬麵啊。”

    鈺伸手去捏黃瓜絲，他媽啪的打了他手一下：“幹淨埋汰不知道嗎？你洗手了嗎？”

    “媽，人現在都講究要向貧下中農學習呢，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您懂嗎？”

    “我是醫生，有病沒病沒人比我更懂了。”

    “您那是法醫，但凡落到您手的了，基本都沒氣了，有病沒病也沒轍啊，您又不能給治活咯。”

    肖琴一見兒子還在強詞奪理，回手拿起麵板上的麵杖：“這就叫三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抽你。”

    鈺撒歡的往外跑，邊跑邊喊：“看看我這衣裳，新軍裝，我還能戴紅五星了，我是紅衛兵了，您敢打紅衛兵就是，就是……”|

    “就是什啊？”一轉身，他爸爸不知什時候進來的，就手衝他腦門就是一個腦瓜崩。

    他爸這家夥打在王府和兄弟們練出來的手藝，就彈這一下，疼的他一個橛子跳起來。

    “疼，疼疼，您這手幹嘛來的？怎這大勁啊。”

    “對不住，打捏核桃練的，我你這腦門不錯啊，光瓦亮，往上打回去幾十年，趕你爺爺那會留大辮子準保好看，來，你爹我先給你紮個辮看看我兒子俊不俊。”

    鈺知道他爸爸不正經起來是誰都攔不住，嚇得抱頭鼠竄，邊跑邊喊著：“都哪門子的老皇曆了，您那是牛鬼蛇神。”

    “牛鬼蛇神稱不上，封建王朝孝子賢孫你爹我一準的沒跑。”

    肖琴聽著毓嵬這話不對勁，低聲問道：“怎了？你們那書畫院也找你談話了？”

    “什叫也啊，看來你們公安局找你談話了？”

    毓馬嵬敏銳地發現肖琴話中的漏洞。

    “是，要我和你劃清界限呢。我有啥好劃的啊，一個封建孝子賢孫一個漢奸兒女，我倆是造地設的一對兒，一根繩的螞蚱，就別劃清界限再另組家庭糟蹋好人了。我們那書記氣得倒仰，恐怕我這法醫也做不成了，醫學院那邊的教職也得丟，你呢？”

    肖琴這番話的是雲淡風輕，她這些年和毓嵬在一起，別的沒學會，那份咬定青山任爾東南西北風。混不吝的勁可都學會了。

    “我可能要被打發去鄉下，也不遠，河北遵化，嘿，感覺怎像是打發我去給老祖宗守皇陵的意思？你看你是願意和我一起去，還是怎著。”

    “一起去啊，法醫和教授做不成，我就去農村做赤腳醫生，我這也叫響應上麵號召，去廣闊農村地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看誰敢攔著我。”

    毓嵬看著兩鬢花白的妻子，欣慰地點點頭：“好，咱們一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