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木樓有些昏暗，將樓外的喧囂和懸空的明月一並隔絕在了外麵。姚冰瓊鼻微動，淡淡的塵埃氣息還夾雜著些許清香，頓覺精神都好了幾分。

    “開始！”

    隨著不遠處的女聲響起，姚冰盤坐的身子正了正，這才抬起右手。手中，一塊巴掌大的玉牌紋路清晰可辨，拇指摩挲間體內真氣如同流水般絲絲湧入玉牌之中。

    隨著真氣流動，本就晶瑩剔透的玉牌泛起淡淡的藍光。不遠處，幾乎同時亮起青紅白三道光芒，與姚冰成四角之勢將整座樓層圍在中央。

    藍光越來越甚，隱隱能照亮地麵密密麻麻的複雜紋路。以姚冰的眼力與見識，不難猜測這是某種防禦陣法的陣文，隻是看這陣文的繁密程度，可想而知陣法必然不容小覷。

    很快，姚冰便發覺玉牌已經不需要繼續注入真氣了，而玉牌散發的藍光也耀眼到幾乎看不清紋路，四塊玉牌分散在四角，終於是將整個空間完全照耀的明亮起來。隻見中央，一位紫衣女子正盤膝而坐，在她身前，一隻紫檀木劍匣淩空虛浮，更遠處，上官天離和桃花並肩而立，正神情凝重的看著那一襲紫衣。

    一切就緒，上官天離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後，四塊玉牌幾乎同時被按在地上的一處陣文之中，姚冰忽然驚覺，原本已不再灌輸的真氣竟似瀑布般傾瀉而下，以玉牌為蜿蜒著順著陣文迅速流去。真氣流淌之處，藍光迸發，最後竟是與左右兩處的紅白陣文連在了一起。在最後一處陣文交接之後，整個樓層光線交織中，一道湛藍色光幕緩慢升騰而起，化作一隻倒扣的海碗將上官天離桃花和秋梔籠罩其中。

    上官天離與桃花對視一眼:“開始吧。”

    桃花一點頭，然後在劍匣前也盤膝坐下，與秋梔相對而坐，雙手如挽花，畫出道道虛影，口中念念有詞。上官天離則是來到秋梔身後，深吸一口氣，劍指掐訣猛然就點在了後者的背心上。

    ……

    曹州

    “長生天，濯玉展，蒼星有淚，洞徹玉笙寒”

    與離州的皓月當空，春風蕩漾不同，今夜的雲浮之地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滴滴答答的雨聲就好像傾荷素手輕彈的琴聲，入耳聲聲都是享受。尤其這其中還隱隱夾雜著對街勾欄小巷傳來的婉轉腔調，那斷斷續續漸有似無的淺聲吟唱，格外讓人覺得動聽。

    尹舒兒趴在客棧廂房的窗台上，用手撐著下巴，聽得有些入迷。這是她這段時間漸漸養成的習慣，閑來無事總要湊到窗戶邊上看看外麵，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靈徹底得到平靜。

    “最是玉人春山瀲”

    “唯恐此夜識君識女不識箋”

    吟唱斷斷續續的，有些聽不真切。尹舒兒似乎覺得有些遺憾，歎了口氣，視線落在雨落如珠簾的昏暗街道上，好巧不巧的一道白色身影就那俏生生的立在那兒。他撐著一把油紙傘，麵容俊美，略顯陰柔。見她望向自己，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

    誰又能夠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溫良恭謙人畜無害的陰柔公子卻會是江湖上令人談之色變的息門門主？柳浮生手黏蘭花指，對著尹舒兒行了一禮，這是茶園戲子登台演唱時的標準禮儀，尹舒兒挑不出什毛病，但一想到一個男人翹著蘭花指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多少有點覺得不適。

    盡管上次他負傷痊愈過後貌似沒那娘娘氣了，但尹舒兒扔覺得他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子女兒氣。見他這般作態，尹舒兒隻是輕輕的揮了揮手算是回應，淡淡的說了句:“有你的信。”

    屋內

    燭火微漾，映照在柳浮生白皙光滑的麵容上異常靈動，就好像他此時的表情，複雜的尹舒兒有些看不懂。等他放下信箋，長舒了一口氣才對著早在一旁翹首以盼的尹舒兒說道:“樓主命我們帶著東西去長陵見她。”

    尹舒兒皺了皺眉:“不是應該還有兩個月嗎？怎會提前這多？”

    柳浮生將信箋遞給尹舒兒，讓她一邊看一邊解釋道:“離州發生變故，州牧府召集眾多江湖人士，想要集結江湖的力量征伐天下，所以離州的計劃被迫提前開啟。同樣，長陵的事情也需要提前準備了。”

    “難怪。”尹舒兒若有所思。

    柳浮生聽她話有話，不由問道:“什？”

    尹舒兒解釋道:“木樨數日前傳信說一梅姐匆匆回過一趟樞蘭坊，隻是沒說具體事情，所以我也就沒當回事。如今看來，離州那邊形勢的確不容樂觀，其魚龍混雜的程度，想來不遜於長陵了。”

    對於她的話，柳浮生隻是點點頭，斟酌道:“而今皇陵圖已到手，此間事了。未免多生事端，咱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尹舒兒點頭表示讚同:“什時候去動身？”

    柳浮生聞言看了看窗外的風雨，陷入沉思。

    這一夜，密集風雨中，兩道身影在黑夜的遮掩下在城內飛速遊掠，最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今夜月色如水，傾瀉在這座形似龜背的低矮山頭，散落在每個人的肩上，就好似每個人都披上一層月光做的紗衣，銀輝燦燦，莊嚴肅穆。

    一襲青衫立在一塊巨石之上，他雙手負後，背對著眾人，眺望著遠處即使窮盡目力也隻能隱約看見輪廓的連綿青山不知道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