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挑戰副本，塵寰·妄言之地，衛戍艦空域，回合二，汝方主攻，進攻敵方要塞，不限波次，預備階段。】

    花朵有頂層的新葉與下層的粗萼，遊戲副本也有殘片似的劇情層次交互。

    贏了的話，牧羊女會吹著長笛將牧眾與畜群從渡神穀帶回草原，牧歌再次升起，和平盡數降臨。

    勝者追逐殘敵於長空，遠行留下載有英雄的詩。

    但是他們輸了，輸了亦有對應的情節：

    牧羊女用歌聲，向切琅施衛星外的帝國衛戍艦隊求助，他們依然要逐敵長空。

    換句話說，他們贏不贏，數據都會讓牧羊女登台，然後他們登上戰機追逐敵人。

    寒筱北的心泛起了傷悲，他望著雪域芒川下，被數據役使著唱歌的，帽子角尖尖細細的女子，想起來棲姬，想起來桂枝，想起來他們還完全沒有危險的日子。

    那個理想狀態下，敖露露抓著寒筱柒寫作業，敖鉦時不時提著茶葉過來串門。

    棲姬炒菜，桂枝俯身於午後的陽光下，靠在池子邊洗碗，同時要求他繼續教著那仿佛永遠學不完的炎夏文詞典。

    他用縫紉機，拿新買的布料給桂枝裁出合適的衣服，再整理整理公司采購的資料。

    ……

    “寒筱北先生！”

    “唔，賈雨斯，你……不好意思，發呆了。”

    老賈的虛擬角色越過船艙中纏繞一團的輸氣軟管，拍拍寒筱北的大臂：“沒事，小哥兒，現實中應該沒過去太久，累了就歇會兒吧。”

    寒筱北回顧身後的空天戰機：

    “居然是鳳39。”

    “對啊，鳳40是多人聯座的重型戰機，根據這個劇情任務，我們要攻到敵方的機庫位置才算贏，單座型戰機便於穿越戰線。”

    【加油。】

    寒筱北給自己打氣。

    預備時間歇夠了，緩過來一部分力氣，他們也隨著警報聲登上戰機，駛出所在的地方——一艘帝國星艦的中段船艙，朝著遊戲劇情中侵略者的戰艦開去。

    “這個場麵……不輸剛才的山穀獸群，真是，太宏大了點。”

    老賈感歎的話，斷斷續續，從機載播音傳遞到寒筱北耳邊。

    誠然如此。

    他們正在快速飛躍幾千平方公的大地，草原上星艦排列成一線，有星際驅逐艦，也有星際巡洋艦，拖著相同航速的，加力燃燒的航跡。

    透過舷窗隻能看見一道弧線，而不是整體的巨大引擎，此刻，紛紛為作為玩家的他們送上風暴般聲音的致意，那同時也是抗擊侵略的怒吼。

    寒筱北聽著固定劇情的播報：

    黑狼群的汙染源頭——邊境勢力的船隊，正在有計劃地脫離帝國衛戍艦隊的艦炮射界，他們需要阻擊對方——很明顯，反派船長的身份肯定是由賽拉諾扮演了。

    衛戍部隊的前端已然陷入交火，寒筱北操縱著靈活的戰機疾馳於火線之間，忽然，一段耳熟的聲音湧入了耳朵。

    “前線二艦咬住，戰機編隊加速前往馳援，其他從艦保持行距，保持拋射壓製，不要讓敵人折躍。”

    不，已經不是耳熟了，這是他朝思暮想多少年，已經有些模糊的印象音。

    【娘親！？】

    他立刻踩下加力燃燒，脫離了人機隊友組成的編隊，這樣他就能看到衛戍部隊的旗艦了。

    果然，那艘船是伊春級，清明號。

    自己的母親被做成了數據放在遊戲，如果有其他的玩家，也會聽到一樣的話語。

    但是他們不會叫好，可能還會吐槽寒雪顏不帶任何感情的指揮令。

    那畢竟不是他們自己的母親。

    “寒筱北！！還沒到衝的時候！”老賈駕駛能力有限，弄了半天才追上寒筱北的戰機，把他喊回來。

    “我剛才聽到我娘的語音了！這到底是怎做到的？這明明隻是一個遊戲，為什會有邊境軍官的真實錄音？”

    “我不清楚……唉，等你調查完洛陰這一籃子亂事，再去清河找遊戲開發人問問吧！”

    說話間，敵人也放出了型號不明的戰機，數量之多，如同黑雲壓城。

    “滾筒機動！老賈！”

    十餘架次的鳳39型戰機風雨飄搖，在敵機一輪衝擊下折損了一半，盡管他們都進行了空中的機動動作，但人機終究不如真人操作。

    盡可能真實的空戰，並不像傳說中的刺激與驚心，更像是被蚊子襲擾的仲夏夜——在聒噪的炮火雜音環繞下忍受著隨時可能被擊落的極致孤獨，心髒將血液中的氧氣吸取到了極限，讓人完全意識不到時間為何，生命為何。

    隻有直覺和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