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燕縣。
天上,日光高懸,萬無雲,藍得像純淨的水晶,浩瀚高不可及。
城外,刀槍如林,人吼馬嘶,殺氣陣陣。
星羅棋布的營盤,猶如一頭盤踞平原的巨獸,將城池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濃眉大眼,顴骨高聳,麵貌嚴整,身材魁梧的張遼,穿一身鐵甲,手杵一支長槍,靜靜佇立在城頭,一對漆黑的眸子緊蹙。
“張將軍,你看到了什?”
一陣從容穩健的腳步聲傳來,一道清雅人影緩步停在張遼身側,瞥了一眼殺氣騰騰的城下,淡淡地問了一句。
“末將什也沒看清,請賈都尉指點迷津!”
張遼側身瞥了一眼氣定神閑的賈詡,眸子閃過一抹讚許,旋即又轉頭望向城下的兩萬大軍。
“末將很是疑惑,為何陣列中的殺氣若有若無?”
“嗯?”
賈詡猛然一怔,赫然轉身,詫異地望向肩膀寬圓、胸脯高挺、結實得像鋼樁鐵柱一般的張遼。
“能被丁原派到何進身旁,果然不能小覷!”
同行一路,賈詡第一次發覺張遼的不同。
“其實很簡單,那殺氣不是針對我們的,所以它存在,但又感覺不到。”
賈詡一語道破迷津,讓張遼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是了,過延津時他們就隱隱跟在後麵,若真想奪取蘭台典籍,也就不會讓我們從容關閉城門!”
後知後覺的張遼,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澀。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我們隻是他們的魚餌罷了!”
至於這個沛公是誰,張遼很清楚,絕不是董卓。
“嘶!”
賈詡倒吸一口涼氣,再次驚異地望向歸投董卓後,一直不顯山露水的張遼。
張遼在過延津時就發現了敵蹤,賈詡卻沒有察覺。
不過,賈詡很快又釋然,他有些直覺,張遼同樣也沒有。
“文遠錯了,他們不是不想要蘭台典籍,最後無論魚兒咬不咬鉤,我們都是他們的盤中餐!”
望著城下的大軍,賈詡嘴角上翹,眸子散發出一抹嘲諷。
“明知這是個陷阱,魚兒還會上鉤嗎?”
張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自言自語,又似問賈詡。
“會的。”
賈詡十分篤定地給張遼一個肯定的回答。
“因為這條魚兒誌在天下,他沒得選擇!”
“轟隆隆……”
賈詡話音剛落,城外突然隱隱傳來一陣轟鳴聲。
“騎兵!”
張遼忙抬頭遠眺,就見六之外出現的一道黑線。
“不下二千騎!”
在並州時,張遼就統率騎兵,常年與匈奴人作戰,聽音便能分辨出七八外的馬蹄聲,且能預估騎兵數量。
“是他嗎?”
————
延津。
中軍大帳,隻有蓋勳、皇甫嵩二人安坐。
“義真,如今我們已遠離三輔,河內袁本初、酸棗曹孟德等討董聯軍近在遲尺,隻要我們與之聯合,反董卓,清君側,必能成功!”
這是蓋勳第二次勸皇甫嵩起兵討董,第一次還是在長安時,那時董卓剛剛殺了少帝。
“元固兄,不是皇甫嵩貪生怕死,且不說與朝廷決裂,四萬大軍糧草難以為繼,如今少帝被害,靈帝唯有當今天子劉協一脈,若再因我等起兵而害死天子,你我二人九泉之下,有何麵目見先帝?”
皇甫嵩也恨董卓,不僅僅是公仇,還有私仇,但他對起兵顧慮太多。
“元固兄,我也想生食董卓老賊其肉,但要徐徐圖之!”
“你莫要忘了,朝廷與丹陽王陶應聯手,聯軍必然一敗塗地,別董卓老賊未死,我等先身死啊!”
皇甫嵩一番語重心長的勸解,讓定定注視他的蓋勳久久不語。
“唉!”
最終,蓋勳長歎一聲,起身走出大帳,朝自己的營帳而去。
……
“元固將軍,皇甫義真還不願起兵?”
蓋勳大帳中,許攸望著一臉頹喪的蓋勳,便知道他沒有說動皇甫嵩。
“袁本初來時就曾對我說,皇甫嵩之子皇甫堅壽與老賊董卓關係莫逆,即便嬸娘被辱殺,皇甫嵩亦能忍氣吞聲,由此便知,皇甫氏鐵心與董賊沆瀣一氣,元固莫要對其心存幻想!”
皇甫規的寡妻被董卓扒光衣服,綁在車轅上當眾活活打死,此事洛陽城人盡皆知,身在長安的蓋勳也知道。
“哼,愈老愈糊塗,真不當人子!”
被許攸一提醒,蓋勳立即有了決斷。
“眾將聽令!”
蓋勳一聲令下,麾下鷹鷂都尉士孫瑞、破敵都尉魏傑、威虜都尉杜楷、鳥擊都尉楊儒、清寇都尉第五紛紛上前一步,躬身領命。
“從今日起,本將起兵響應河東聯軍,討伐董卓!”
“士孫瑞、魏傑,隨我捉拿皇甫嵩、董承;杜楷、楊儒、第五立即接管皇甫嵩兵馬,徐徐朝燕縣推進。”
————
桃城,義大帳。
身長八尺有餘,滿臉絡腮胡須,手持一柄黝黑大戟的義,來回踱步。
“報……”
義正等得焦急時,帳外傳來一聲急促的報號聲。
“快說!”
不等副將張南出聲,義一步邁出大帳,對著來不及行禮的斥候大吼一聲。
“稟將軍,陶應前鋒騎兵已過瓦亭,距燕縣不足二十!”
斥候不敢怠慢,急忙將觀察到消息報了出來。
“後續步卒可過瓦亭?”
跟在義身後的軍師郭圖接著問了一句。
“步卒大約有八千人,正在瓦亭休整。”
回完郭圖的詢問,斥候又補充了一句。
“據旗幟判斷,此番前來燕縣接應蘭台典籍者,乃丹陽王陶應!”
“什?”
“陶應?”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