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不該有的念想，展冰綠把那套首飾和毛筆收好放進箱子最底部。退還不了的禮物，不忍毀掉，不舍丟棄，唯有封存不再觸碰。她眼眸微垂，淡然一笑。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過年時節，各處放假，衙門也不例外。展冰綠回陶府居住，一家人熱熱鬧鬧，歡歡喜喜。雪飄然而下，新年與舊年交替。正月，展冰綠隨行四處拜年，越發在眾人麵前露臉。

    風吹落梅花花瓣，落在潔白的雪上，美好安寧。清香緩緩飄散，飄向遠方，飄過時間。

    三年後，追仙曆一千一百零二年。近二十二歲的展冰綠褪去稚嫩，更為成熟穩重。如今的她不愛好閃閃亮亮的珍貴首飾，打扮傾向淡雅別致。有時發間隻一個發簪或一根發帶。

    已入夏季，天氣暖和。一個侍衛匆匆趕來，站在院外稟報：“展大人，請即刻上衙。”

    今日本是休息日，既然派人來請，必定十分緊急。展冰綠住在衙門，加班最方便。三年來她已習慣，快速準備下即刻過去。她鋪好紙張，鍾雲彥領頭，一行人進來。

    烏梢站在門口戒備，四個守衛軍死死盯著前方身穿玄衣的男子，男子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展冰綠提筆，此妖氣勢不凡，怕不容易審。鍾雲彥坐於堂上，直視玄衣男子許久。

    玄衣男子絲毫不畏懼，悠然自若道：“第一次進守衛軍衙門，確實威嚴。”

    “蒼臨。”鍾雲彥眉頭緊皺，“你已被擒，所做之事罪惡滔天。你可有話說？”

    “罪惡滔天？”名喚蒼臨的妖放聲大笑，“你們能奈我何？鍾將軍，你應當知曉，那些妖是我族的附屬。無論我對他們做什，乃我族家事。你們幹涉我族內政，強抓我來。我倒想問問，你敢問罪我嗎？凡人插手妖族內政，若非烏梢出手，憑你們根本不夠格抓我。”

    烏梢麵無表情。鍾雲彥眉頭皺得更緊：“你為鷹族大妖，本將軍自然尊重。中妖毒的小妖確實大多是你族的附屬，那他們襲擊我朝百姓是怎回事？你不該給個解釋嗎？”

    鷹族大妖？妖毒？展冰綠邊記錄邊思索，鷹族的附屬……大耗子……雀鳥……

    “他們的行為與我何幹？”蒼臨席地而坐，完全不當一回事，“抓了我並非應付一兩個妖那簡單，可視為追仙王朝對我族開戰。若無合理解釋，你猜群妖多久圍攻茫天城？”

    擒一方大妖，亦是鷹族如今的王。此案不再簡單，很可能升級為國與國的紛爭，甚至人與妖的戰爭。那般後果鍾雲彥擔不起，放了蒼臨又不甘心。追查幾年，好不容易抓到的犯人，怎能什也不做就放走。蒼臨有恃無恐，鍾雲彥壓力倍增，烏梢置身事外打哈欠。

    停筆，展冰綠微微皺眉。一方大妖怎會輕易被抓？除非對方故意。意欲何為？

    事情進展到此，審不下去了。鍾雲彥命人先將蒼臨押入大牢，能拖一時是一時。蒼臨笑笑，起身大踏步往外走。後麵跟著的守衛軍，立時被襯托得仿佛是他的部下。

    記錄完畢，展冰綠放下筆走到鍾雲彥身邊：“將軍想關他多久？”

    “關不了多久。”鍾雲彥歎息，看向展冰綠認真道，“最多三天。能做到嗎？”

    “我盡力。”展冰綠握緊拳。三天能問出多少，便是關押蒼臨的成果。

    鍾雲彥輕怕展冰綠的肩：“做不到不要勉強。他不是一般的妖，故意被抓不知有何陰謀。若有圖謀，應當這幾天實行，你小心些。他與烏統領乃天敵，若交戰勢必禍及衙門。”

    蛇與鷹……展冰綠點點頭：“我會保全自己，不給你們添亂。”

    蒼臨被捕，哪怕有烏梢出手，本身也是不可能。既然事情已出，不管對方有什圖謀，守衛軍絕不讓他如願。三天，撐過三天就好。鍾雲彥憂心忡忡，但願一切順利。

    關於蒼臨的事，展冰綠仔細詢問鍾雲彥。了解差不多，她前往大牢，掃亮符籙。

    “盤問我的居然是個女人。”蒼臨邪氣一笑，“我被看扁了？”

    展冰綠並不回答，而是自我介紹：“見過蒼臨妖王，我名展冰綠，是衙門的文書。問詢是我職責，若你不喜歡也請忍忍。今日隻有我當值，換不了人。若有怠慢，還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