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舞陽,正威嚴地佇立在那片剛剛收複的土地之上。
關於這場戰鬥,他早就作好了心理準備,要贏要死。
將生死拋諸腦後,仿佛就能處在另一種更高的境界。他體內住著的野獸,猛然從自己身體竄出來。
一鞭子抽下去,戰馬嘶鳴,蹬掉岩石從黃土山上飛馳而下。這是他作為一個君主為自己的子民所能做的事情。
他策馬揚鞭,不管不顧的自黑壓壓的人群之中劃過去。
一見越王的身影出現在人潮之中,擠滿中央大地一側土坡的反軍主力部隊立即緊隨其後跟了上去,一時間,好像整個斜坡都在往下滑動一般。
而舞陽眼,卻隻能看到一個人。
“斬下那流氓的項上人頭!”
他心吼著。
那流氓身裹黑皮戎服,戴著金黃色頭盔,騎在裝點著無數閃閃發光的黃金裝飾的戰馬上,被許多旗幟簇擁在中間。此人正是侯世芹。
舞陽縱馬躍過溝壑,徑直飛馳向前。白銀頭盔,白革戎裝,再加上胯下一匹飛馳的雪白戰馬,好似有一道白光正在陣地上飛馳而過。
當這道銀光閃爍的光團突然自眼前劃過時,在場的所有反賊忽然都失去了抵抗能力,不敢想象這就是越軍將領,傳說中那個無用的廢太子,轉瞬間即好似目瞪心迷,被舞陽那旋風般強烈的氣勢嚇得失神,隻能沒命地四散逃開。
此時,幾乎已成定局的戰場上,那些反賊卻是不由自主的給風馳電掣般策馬飛奔的舞陽騰出一條路。
如此一來,反軍的陣法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破綻。
侯世芹臉上的表情也跟身邊那些反軍沒甚兩樣,當他反應過來,舞陽巳來到跟前。
飛奔而來的舞陽差點就要撞上馬上的侯世芹。
侯世芹嚇了一跳,還不知道眼前發生了甚事,趕緊閃身抬起左臂抵擋。隻見銀光一閃,舞陽的寶劍當即落到侯世芹的頭上,砍開了他的頭盔;再一閃,侯世芹就被擊落在地,鮮血炸裂灑在地上。
跟在後麵的反軍還以為侯世芹的腦袋瓜子被劈開,頓時亂作一團,但很快,又舉起武器朝著舞陽攻來。舞陽手握長劍,將前後左右的反賊殺得片甲不留,殺著殺著,周圍顯得亮堂起來。
侯世芹倒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失去主將的反軍立時軍心潰散土崩瓦解。
而對越軍而言,勢如猛虎的舞陽整支越軍的靈魂,是不能讓他戰死疆場的。
藍覺站在一塊高地,看到對方這種兵敗如山倒的場麵,立馬乘勝追擊,下令讓一支三千人預備隊全線出擊。
另一邊正在甬道上陷人苦戰身疲力盡的一萬人馬也重整旗鼓開始反擊。
反軍看著自四麵八方湧來的越軍,如臨大敵趕緊扔掉兵器,田鼠一般倉皇躲入甬道或溝壑,鑽入地下。僅在半個時辰之前還聲勢浩大的反賊,瞬間就變成了這幅景象,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越軍全麵抓捕這些反賊,或砍落人頭,或生擒活捉,亂戰之中,像逮小雞一樣抓住了兩萬反軍。戰場上遍地是盤膝而坐的投降士兵。
但主將侯世芹,卻不見了。
舞陽追到距趙地邊城,在離城牆十地的位置停了下來,他看見一襲黑色戎裝高掛在枝頭,與此同時,這樹林子還飄出一股肉香。
“果然是反賊。”
舞陽走近即道。
“不但是個反賊,還是個逃兵。”
那在火架上正烤著魚吃的小夥子抬起頭來,卻是一個柳眉星目的白嫩少年,看上去跟他差不多一般年紀,朝他眨了眨眼,道:“我早就告訴侯世芹,讓他別這狂,他若是聽我的,先拿下趙地,收編趙國的五萬大軍,再趁著天黑闖入越地,千萬不要在越地邊界叫囂,要的就是殺你個措手不及,你看你那散沙一般的兩萬越軍還頂個屁用。”
舞陽咬了咬牙,道:“那,你就是反賊的軍師咯?”
“非也非也,你沒看我穿得如此單薄,我其實就是來撿一件能抗寒的衣裳穿的,隻是順便被當成了反賊同夥,也就順便給侯世芹提了幾條建議。”那少年見這越王雖是一身銀白戎裝,戰場上的氣勢也有如千軍萬馬,但此時此刻在這氣鼓鼓的站著,模樣卻有些動人的可愛,便將手的烤魚伸到他麵前,道,“,餓不餓?”
舞陽確實餓了,幹脆一屁股坐下,兩人坐下來邊吃邊促膝長談。
“既然知道了反賊的下場,那又為何要將這戎裝掛在枝頭。”
“我在等那個能給我一身新衣裳穿的人。”
“你叫甚?”
“晏初”
越地邊界的高地上,一道身影一動不動的,麵無表情的在這站了兩三個時辰,他在看甚,又在想甚,無人能懂,他比越王更讓人難以揣摩,這是毋庸置疑的。直到夕陽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直到邊界的盡頭出現那匹白馬,馬背上的少年白銀頭盔、白革戎裝,在夕陽伏出一道白色的浪花,他的眼凝聚著的深意似乎才舒展開來。
越城上上下下都知道藍覺與越王關係非比尋常,就連出征,越王也要將他帶上,這二人的關係,看上去如兄如父,可為甚越王在戰場上身陷囹圄的時候,這位公子卻隻是冷眼旁觀,遲遲握著預備隊不放,既看不出一絲緊迫,也看不出一絲關切。
但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你看,他就是這樣,即便一句話不說,即便冷靜的像一塊鐵一樣,也會讓人對他產生十足的好感。
這與對舞陽的好感不一樣,這些士兵追隨舞陽,是覺得這少年郎能調動全員的積極性,但藍覺公子,給人更多的是一種安全感。彷佛隻要他往那一站,整場戰事就能了然於胸,不管他們怎打,這場戰都贏定了的感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此番越軍能反敗為勝的一個主要原因。
打擊了流寇的越軍,開始唱起了戰歌,這越地的習俗,不管到了哪兒,這習俗都不會改變。
而這時在藍覺眼中,那白馬銀槍的少年身後,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這是藍覺第一次見到晏初,他隻說了八個字:“豈曰無衣,與子同裘,與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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