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骨身軀高大,身穿暗沉色的猙獰骨甲,臉上塗著血色的戰妝。
他是術骨正部的大將,戰功赫赫,權勢甚至比老邁的術骨大酋長還大。
這次征討兀山界,也是他全權領兵。
戮骨同樣身經百戰,這次征討兀這個二品山界,他本不太放在心上。
可此時,看著遠去的丹朱等人,想著適才所見的陣法,戮骨的神情卻有些凝重。
“這些聖紋,詭異特殊,不是王庭的傳承……”
“那個鐵術骨說的,莫非是真的?”
“丹雀部的那個巫祝,當真是一個詭譎多端的人皮妖魔?”
“我大荒的土地上,竟會在青天白日之下,出現人皮妖魔?”
戮骨的眼中,浮現出戾氣。
一旁有親衛道:“戮骨大人,我們要追?”
戮骨沉默片刻,道:“不必了。”
“司.……”那親衛遲疑道,“三個重甲兵被劫走了,他們身上,穿著先祖傳承的淵骨重……”戮骨冷笑一聲,“搶走了又如何?先祖留下的東西,怎可能輕易就落到別人手?”
那親衛不敢再多說。
戮骨目光一凝,沉聲道:“傳令下去,繼續向前推進,遇山攻山,遇人殺人。這場仗,他們本就另有圖謀。”
戮骨冷笑一聲,“搶我三副重甲,便要拿疆土來換。我倒要看看,這筆買賣,丹朱到底會不會算賬。”“是。”親衛傳令下去。
術骨正部的蠻兵,開始大肆進兵。
墨畫給的命令,本就是“退”,而非守。
再加上,他們暫時的確不是術骨正部的對手,也隻能退。
而大將戮骨也抓住了這個時間,沒有絲毫猶豫,大舉進兵。
術骨部沒了阻礙,進兵越發快速,一直攻山占嶺,所向披靡。
丹雀部,還有烏圖同盟,隻能一退再退。
而且兵敗成了趨勢。
敗則退,退則敗,而後繼續後退。
丹朱等人一直敗退了一天一夜,最終靠著橫貫兀山界的,一條巨大巫風山脈阻攔,這才得以止住敗勢,與術骨部對峙。
至此,術骨部幾乎已經侵占了,兀山界的大半領土。
盡管墨畫已經提前以巫祝的身份,命令兀山界內,所有部落提前撤離。
人,食物,還有一些財物,一概不留。
但倉促之間,終歸有很多東西,是搬不走的。
對術骨部而言,這是一場大勝。
而代價,也不過就是三個重甲蠻兵,和三副淵骨重甲。
兀山界以東,尚在墨畫掌控的領地內。
此時,一處小部落駐地中。
寬闊營帳內,新搭建了一座封閉的監牢。
三個淵骨重甲蠻兵,正被拘禁著,身子被陣法鎮壓,手腳被鎖鏈鎖住。
墨畫帶著一眾金丹,準備好好研究一下,術骨部這種傳承下來的,古老的淵骨重甲。
墨畫暫時解了陣法。
金,水,土三重陣法控製消失,水溺的效果也取消了,三個重甲蠻兵,這才能重新呼吸。
而在墨畫,解開陣法的瞬間。
其中一個重甲蠻兵,目光堅毅,道了一聲:“為了蠻神大人!為了術骨部!為了先祖!”
說完之後,他一用力,咬斷了舌根,嘴角滲出鮮血。
他的生機,也隨之被截斷。
而他身上的淵骨重甲,竟閃爍著幽深的光澤,妖氣彭拜乃至扭曲,而後瞬間爆炸崩裂開來。丹朱察覺到危險,當即閃身擋在了墨畫身前。
蠻將赤鋒,和巴山巴川兩個長老,則擋在了丹朱麵前。
淵骨重甲爆炸,甲衣裂成了碎片,而重甲內的蠻兵,也爆成了一團血霧。
裂片挾著血霧,隨著爆炸的餘威,在監牢內擴散,染紅了地麵,也將四周牆壁和石柱,炸得斑駁。墨畫一動不動。
他身前的丹朱,還有赤鋒等人,替他擋住了爆炸的威力。
而待爆炸停止,風煙散去。
術骨部的那個蠻兵,連人帶甲都已經“自毀”了,粉身碎骨。
眾人麵色一變。
而幾乎與此同時,他們又聽到另一個術骨重甲蠻兵念叨:
“為了蠻神大人!為了……”
墨畫當即道:“攔住他!”
在墨畫說話的瞬間,身上帶著血痕的蠻將赤鋒,便已然衝了上去,先一步扼住了重甲蠻兵的脖子,截斷了他的話。
沒有把話說完,沒有念到“為了術骨部,為了先祖”的術骨部重甲蠻兵,神情有些可惜。
隨後他臉色猙獰,不顧赤鋒的勁力,猛然落下了牙齒,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尋常修士,斷了舌頭,並不會死。
但術骨部的這些重甲兵,似乎學了某種“巫法”,舌頭一斷,性命轉瞬即逝。
性命一消逝,淵骨千蠻重甲,也隨之爆裂自毀。
而這一次,爆烈的威力很強,赤鋒離得最近。
即便他是金丹中期修為,也被重甲的自爆,震飛了十多丈,衣甲破碎,遍體鱗傷。
接連爆了兩副重甲,不唯赤鋒,便是遠方的丹朱等人,都被震得一時有些失神。
恰在此時,最後一個幸存的術骨部重甲兵,也從爆炸的餘波中,恢複了過來。
他身披淵骨重甲,防住了爆炸的餘波,但他的臉上,卻被碎片崩得血肉模糊。
此時,這張血肉模糊的臉上,浮現出了狠決的獰笑。
丹朱心思敏銳,見狀臉色一變,道:“不好!”
可接連兩波自爆,他們這些金丹,都被餘波震得有些僵滯。
這不到一息的時間,他們根本攔不住這最後一個重甲兵的自殺。
術骨部的重甲兵,心中默念,“為了蠻神大人……”而後心一狠,奮力一咬。
可沒等他咬下去,墨畫一雙眼眸看了過去。
那一雙眸子,鋒利如劍,劍獄森羅,漆黑的煞氣湧動如海。
重甲蠻兵的獰笑,殘存在臉上,眼中卻流露出震恐的神色,最終在極度的恐懼中,承受不住某種念力的威壓,雙目失神,栽倒在了地上。
丹朱等人神色震動,紛紛轉頭看向墨畫。
墨畫卻闔上了眼眸,消去了眼中的煞氣,再睜開眼時,眼底一片清明,淡然吩咐道:
“捆住他,用精鋼鐵箍,箍住他的嘴,別讓他咬舌自盡。”
巴山奉命,用鐵箍將最後一個,還活著的淵骨重甲兵的嘴,硬生生嵌住了。
他能張嘴開闔,卻咬不斷舌頭了。
墨畫則去查看,另外兩個已經自爆的重甲兵。
這兩人已經徹底“粉身碎骨”了。
血肉爆成了霧,骨頭碎裂成渣。
身上的淵骨重甲,也徹底粉碎了,與他們的血肉和骨渣,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墨畫搜尋片刻,挑出了幾塊骨片。
這些骨片,質地更為堅韌,上麵顯然畫過什陣法。
而且看質地,看筆跡,都是很古老的陣法。隻不過自毀,肯定是自內而外,從陣法開始的。一旦自爆,什都不會剩下。
墨畫陷入了思索。
赤鋒被爆炸波及,遍體鱗傷,但他畢竟是金丹中期修為,看著傷勢重,但並未傷筋動骨,此時略一沉思,便對墨畫道:
“看樣子,是傳承唯一的古重甲,炸毀一副,就少一副。”
“穿這些重甲的,都是血性剛烈,精挑細選的蠻族戰士。”
“他們忠於蠻神,忠於部落,忠於先祖,血肉與重甲契合,舌根與性命綁定,學了斷舌自亡的巫術。”“一旦被俘,或是陷入絕境,便會咬斷舌根,自絕生機,引重甲自爆,與敵人同歸於盡,也免得重甲,落入敵人之手………”
墨畫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的鐵術骨。
鐵術骨被墨畫看著,頭皮發麻,點頭道:“赤鋒大人,說得……對……”
墨畫不置可否,尋思片刻後,對赤鋒道:“赤鋒大人,你和少主,先去忙吧。”
戮骨率術骨正部,如惡虎一般,步步逼近。
強敵在外,他們現在都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丹朱道:“先生,你自己……”
“無妨,”墨畫轉頭看了眼鐵術骨,道:“鐵術骨長老留下就行。”
鐵術骨被墨畫點名,心頭一涼。
丹朱想了想,點了點頭,“先生,你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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