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新曆十二年,神祝四年,十月,入冬。
最先叛變的,是畢方部。
畢方部的大長老,首先悖離了對神主的信仰,帶著畢方部的一半高層,和三分之一的精銳,與此前便叛逃的少主“畢桀”匯合,一同投靠了巫鷲部。
畢方部本就與華家走得近,彼此之間做過很多交易,利益深厚。
而畢方部與術骨部,與戮骨,乃至與墨畫本人,以往都有過很多仇隙。
墨畫身為神祝,大人不記小人過,並不計較與畢方部曾經的一些過節。
但畢方大長老,卻害怕墨畫“記仇”,害怕有朝一日他犯了錯,神祝一怒,賜下神罰,他這個大長老不會有好結果。
因此,他叛逃了。
叛逃到能夠與神祝抗衡,甚至連神祝本人,也奈何不得的巫鷲少主一方。
神主四年,十月,畢方大長老叛逃,七日之後以大長老之名,擁立少主“畢桀”為新任畢方部大酋長,同時宣布畢方部與巫鷲部結盟,斥責所謂的“神祝大人”是神道傀儡,妖言惑眾,乃大荒的異端。此件事極為惡劣,影響極大。
神祝大軍一時人心惶惶。
然不到月餘,叛變後的畢方大長老,忽然於夜中入夢,夢見神祝大人親臨。
神祝神權偉大,積威之下,畢方大長老忍不住下跪。
墨畫指著他的額頭,口稱對他降下了“神罰”。
畢方大長老驚醒,隻覺後背全被冷汗浸濕,手腳酸軟無力,神識渙散無法集中。
他供奉在神壇的一條命魂,被墨畫捏碎了。
畢方大長老不知道,但自此之後,他元氣大傷,大病了一場,根本無法理事,常臥病在床,惶惶不可終日。
他擁立起來的畢桀,趁機獨掌大權,對抗神祝,同時對畢方大長老也進行邊緣化處理。
同年,十一月。
炎翼大酋長叛變。
炎翼大酋長不滿墨畫親信丹雀部,重用丹烈和丹朱等人,心中早有不滿。
華家派人接近炎翼大酋長,暗中給了他足夠的好處,甚至以“朱雀部落盟主”之位允諾。
炎翼大酋長,不可能不動心。
於是,他也附和著畢方部的說法,稱墨畫這個神祝,是“虛名假位”。
所謂的神主,也隻是營造出來的“幻象”。
統一蠻荒之戰,也隻是披著“神戰”外衣的侵略,是由野心編製的謊言。
神祝陣營大怒。
神祝四年,十二月,丹雀部大酋長丹烈,主動請纓,討伐叛變的炎翼大酋長。
雙方在巫鷲峰外交戰,二十多場廝殺,不分勝負。
直到一夜,炎翼大酋長入夢,見神祝大人,指著他的額頭,降下了神罰,心中驚恐,一身冷汗。待他驚醒後,營外喊殺聲大作,炎翼大酋長出帳一看,丹烈已然帶兵殺來。
炎翼大酋長與丹烈廝殺。
但他的命魂,已被墨畫掐滅了一縷,神魂大傷,頭痛欲裂,不下百回合,便被丹烈斬殺。
死前,炎翼大酋長向著東方下跪,口中懺悔。
至此,炎翼部的叛亂平定。
但十二月末,丹雀部本身,也發生了叛亂。
三少主丹別,以及一些丹雀部的高層,選擇了叛變,投靠了巫鷲部。
他們叛變,是因為丹朱。
墨畫是神祝,權勢滔天,丹朱是墨畫最親信的“弟子”,將來必將是丹雀部“欽定”的大酋長。這樣一來,丹別根本無法自處。
而且,他並不是一個“少主”那簡單。
部落利益錯綜,勾心鬥角,不少高層是將“注”押在他這個“三少主”身上的。
他的身上,是背著“債”的,若成了大酋長,他還能還這些“債”,可若成不了,那他的處境,將會極為艱難。
因此,他隻能賭,隻能拚命一搏。
他絕不可能讓丹朱,成為這個大酋長。
那將意味著,他這個“三少主”,會成為徹頭徹底的失敗者,也將徹底失去,丹雀部少主這個身份。因此,他隻能“反”。
但丹別的“叛逃”,也隻經曆了一個多月。
大荒新曆十三年,神祝五年春,墨畫算出了丹別的蹤跡,以因果鎖定之後,戮骨親自出手,將丹雀部所有擁護丹別的高層,全部斬殺,扭斷了丹別的四肢,將丹別帶了回來。
丹別跪在墨畫麵前,甘願以死恕罪。
他的父親丹烈無動於衷,隻稱:“逆子有罪,其罪當誅,不可縱容。”
丹朱反倒跪下,為他的兄長求情,希望墨畫網開一麵,他願意為兄長擔罪。
丹朱言辭懇切,墨畫應允,便剝奪了丹別少主的身份,貶為平民,留了他一命。
墨畫同時也免了丹朱一些職務,剝奪了他的部分兵權,以此施以懲戒。
丹朱仍舊感激不盡。
丹別心情複雜,很多事他心也明白,也知道自己隻是神祝大人手中的“棋子”,隻能任由擺布。但無論如何,他終究是活了下來。
而且沒了“少主”的身份,他反倒覺得一身輕鬆,對丹朱這個弟弟,也心存了一絲感激。
至此,丹雀部的內亂消弭。
代價就是丹別的少主身份,以及部分高層的性命的消失。
此後,皋塗部,鬼哭部都發生過小規模的動亂。
各個部落中,一些心存二心之人,也都跳了出來。
從神祝四年秋初,一直到神祝五年夏。
將近半年的時間內,神祝勢力內部,叛心頻仍,內耗不斷。
這些叛亂,也都被墨畫一一清除。
所有叛亂的人,該殺的殺,該罰的罰。
外部的壓力,會暴露內部的矛盾。
領兵作戰,一旦遇到強敵,內部便會生出叛亂。
但又唯有叛亂,才能考驗忠誠,才能淬煉信仰。
墨畫借著巫鷲少主,這個半人半龍的金丹怪物的強敵施壓,以及華家對神祝陣營的滲透和引誘,清洗了一大批立場曖昧,首尾兩端之人。
看似實力受損,但能經受得住“考驗”而剩下來的,對神主的信仰,反而越發純粹。
對墨畫這位神祝大人,也越發忠誠。
所以墨畫的勢力,反倒變得更凝練了。
而經過半年的鏖戰,大量的“戰爭數據”,已經被墨畫錄入了識海。
整個巫鷲山界,複雜的地勢,山川的脈絡,巫風的節氣。
以及巫鷲同盟各個部落的習性,所擁有的兵種,擅長的戰術,伏擊的流程……等等,全都化為了墨畫,因果推衍的素材。
對戰爭的因果推衍,結合天時地利人和的諸多變化,是最複雜,最深奧,最多變的因果術類。同時,這也是最能鍛煉人的因果門道。
實戰磨煉人,戰爭磨煉對因果的感知。
再加上神性的絕對的冰冷的理智,經過這長時間戰爭,墨畫對因果的領悟,又更上了一層樓。大巫風山界的戰爭,也在墨畫的腦海中,有了明顯的因果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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