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宗的掌門居,墨畫和趙掌門一邊喝茶,一邊道:
“趙掌門,明日我就要離開了。”
趙掌門一驚,而後一喜,仿佛壓在頭頂的一座大山,憑空而去,但表麵上還是一副不舍的神情:
“墨公子,不妨多留些時日……”
墨畫神色沉吟。
趙掌門見狀,心頭“咯”一跳。
自己就說些客氣話,這位“小閻王”墨公子,不會真的考慮留下來不走了吧。
當真是禍從口出。
趙掌門的心情瞬間忐忑了起來。
好在墨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得走了,趙掌門的心意,我心領了。”
趙掌門不禁露出了笑容,“哪哪,這是趙某應該做的。”
墨畫道:“我之前與你說的規劃……”
趙掌門當即保證道:“一切都會按公子所言,落到實處。”
墨畫看著趙掌門,緩緩點頭。
這位趙掌門,雖然有些小心思,有點小虛偽,但做事確實還挺踏實,心也不算壞。
墨畫思索片刻,便道:“趙掌門,你信我?”
趙掌門一怔。
這種場合下,他敢說不信?
他點了點頭:“趙某自然相信公子。”
墨畫頷首,而後神色鄭重,緩聲道:“接下來,離州境內,將有大災,兵焚所及,生靈塗炭。”
趙掌門聞言一愣。
他還以為,墨畫是在說笑。
好端端的,哪來什大災,什生靈塗炭。
但見墨畫神情嚴肅,顯然不是簡單說說,趙掌門心頭微微有些凜然。
墨畫行事詭譎,明明隻是築基,但三言兩語,便可挑撥離間,索人性命,心性手段深不可測。甚至自己這個掌門,都是這位墨公子,硬推上去的。
念及這種種,趙掌門神情肅然。
墨畫同樣神色凝重。
他現在身處蒼狼城一隅,相對閉塞,難窺全貌,不知道大荒和離州之外,到底發生了什。
但荒天龍旗,是他點的。
天邊墜落的流火異象,他也看到了。
此時離州的天空,看似和往常一般,但雲流激蕩間,天機已然被牽動,一片肅殺,混亂不堪。
而自南方,灼熱的氣浪如火龍撲麵,浩蕩而來。
這是鐵與命,血與火交織的,炙熱的因果。
是難以避免的大勢。
通仙城,以及蒼狼城如今的安定,隻是一時的,是暴雨來臨前的平靜。
接下來,仍舊要麵臨大劫的波及。
因此,就必須早做準備。
“我與你說的那些,陣法也好,煉器行也好,州道也好,全都要盡早完成。早一點完成,就安全一點,蒼狼城也就多一分自保之力。”
“如若不然,整個蒼狼城,乃至整個蒼狼州界,都將有大劫難。”
“即便你是金丹,是掌門,也沒辦法獨善其身。”
“你也不想,剛做掌門,就被滅門了吧……”
趙掌門心頭一寒,當即鄭重道:
“墨公子的話,趙某謹記……”
墨畫點了點頭,又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他:
“趙掌門,你陣法天賦,其實挺不錯的,但困在蒼狼城這種小地方,眼界有限,今後估計很難再精進了。”
“我留些陣圖,還有陣法心得給你,你按部就班,勤加練習,將來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
趙掌門將信將疑接過玉簡,略一掃視,便心神俱震。
他是金丹初期修士,可畫出二品十七紋陣法。
曾是蒼狼宗首席的陣法長老。
在蒼狼州界周邊,他還是五百年難得一見的陣法大師,他這造詣,在蒼狼州界這一畝三分地,說是“頂天”了也不為過。
曾經很多時候,他都有“高處不勝寒”之感。
直到遇見墨畫。
一開始,他也沒覺得,墨畫的陣法,會比他高很多。
直到墨畫用詭異莫測的陣法,廢了蒼狼宗掌門,趙掌門才知道厲害。
如今,見了墨畫給他的這枚玉簡,見了麵講的陣法精義,他方才真正體會到,什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昔日的自己,不過井蛙窺月罷了。
這份玉簡中的陣法心得,由淺入深,沉澱著渾厚至極的二品陣法造詣,字字珠璣,精妙無比。
這放在別處,是無數陣師打生打死,都求之不得的精妙陣義。
而如此重要的陣法心得,墨公子隨手就白送給自己了……
便是他此生,三拜九叩的陣法師父,都不曾對他這好過。
趙掌門心,一時五味雜陳。
墨畫囑咐他:“好好學,外在的名利,終究是一時的。對陣師而言,陣法才是立身之本。”
趙掌門一時心有觸動,拱手道:
“謝墨公子傳道。”
墨畫之後又交代了一些善後之事,次日,便啟程離開了。
趙掌門親自將墨畫,送到了蒼狼宗門口,之後半是釋然,半是敬重道:
“願墨公子,一路順風,前程似錦。多多保重。”
墨畫也道了一聲“趙掌門,保重”,便乘著馬車,離開了蒼狼宗。
馬車沿著主道,向蒼狼城外走去。
沿途景色,盡收眼底。
主城那些金碧輝煌,奢靡腐敗的高樓,全都被拆掉了,被改成了藏經閣,可供借閱一些,蒼狼宗基礎的功法和法術典籍。
離了主城,是散修聚居的外城。
街上稍微有了些生氣。
不少散修,為蒼狼宗建煉器行和州道出力,可以賺些靈石,補貼家用。
街上的孩子,也終於能吃上一頓飽飯了。
因此,這貧寒的街道,稍稍多了些歡顏笑語。
貧窮,乃萬惡之源。
有時候,消滅貧窮,也是在“斬妖除魔”。
至於將來怎樣,就隻能看他們自己的努力了。
最後,馬車繞到外城。
墨畫又審視了一遍煉器行和州道,確定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陣圖規劃,一點點落實,這才最終放心。
此時他也想明白了,蒼狼宗此前,為何要建這大的煉器行,還有寬闊的州道。
不隻是因為,蒼狼宗想吸血。
更多是因為,這是段掌門為了“造反”,而做的準備。
煉器行,是用來鑄造修道戰爭的“軍備”的。
而州道,是連通蒼狼州界,大黑山州界,乃至將來以離州為跳板,通向離州以北的坎州之地的通道。
有了軍備,有了通道。
蒼狼宗再借巫祝秘法,馴養凶悍的“狼兵”,便可將整個蒼狼州界,乃至周邊地界,全部征服。
不得不說,段掌門的野心的確是大,心思也足夠深,行事也很周密。
任誰都沒想到,他一個三品宗門的掌門,竟然敢起了“造反”的心思。
墨畫輕輕歎了口氣。
好在這段掌門跟巫先生,在事發前,都被自己弄死了。
雖說最後,荒天龍旗還是被點亮了,但至少蒼狼城叛變的“火種”,已經提前被“掐滅”了。
叛亂的根基,也不複存在。
如若不然,此時此刻的蒼狼城,很可能已然陷入了戰火之中。
戰火會席卷整個蒼狼城,乃至周邊地界,在蒼狼宗“餓狼”一般的侵略下,通仙城也不會幸免。
現在,至少通仙城,大黑山,乃至整個蒼狼州界,都還有“喘息”的餘地,也有準備的機會,來應對接下來的劫難。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墨畫心中有些慶幸。
之後,他便孤身一人,乘車離開了蒼狼城。
離開之前,墨畫倒是想著,再去見一見駱鏢頭,道個別。
畢竟整個蒼狼城,他的“熟人”也沒幾個。
但想了想,墨畫還是放棄了。
他現在身上的因果太大了,“造反”的龍旗,還在身上揣
著,此時去見駱鏢頭,非但不是好事,很可能還害了他。
駱鏢頭做點生意,謀個生計,實在是不容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去給他增加因果了。
但駱鏢頭不見,另一個“熟人”,墨畫卻是要見一下的。
馬車離開蒼狼城,向南行了兩地,到了一個山腳的路口。
路口站著兩人,身穿道廷司黑衣,押著一個衣衫襤褸,頭戴黑布,胸口有疤痕,手腳全被縛靈鎖捆住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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