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陰陽
十二經饕餮靈骸絕陣,以修士體內,手足太陰,厥陰,少陰,太陽,陽明,少陽,共十二正經為核心框架。
以正經中的血脈為點,以脈絡為線,以靈為氣,以血為精,以髒腑為器,從外皮,到血肉,到骨骼,秉承造化的鬼斧神工,複雜精密而又渾然天成,勾連了整具肉身,最終融為一體。
天地生成的血肉之軀,此時又仿佛是一具,大道構造的“人肉機器”。
而此時,墨畫為自己量身定製的“陣法刑具”,正按照他自己規劃製定的流程,將細密的銀色針刺,沿著他手足的穴位,刺進了他的肉身。
這些銀針,同時也接入了他的十二正經。
木白之精和金玉之髓,這兩樣天材地寶,也在墨畫事先的安排下,順著銀針,滲透進了墨畫的經脈。
首先滲透進去的,是金玉之髓。
這些金玉之髓,五行屬金,流體似玉,一進入體內,便自血肉向下滲透,落於墨畫的骨骼之上。
墨畫的骨骼,已經事先滋養出了“木白金玉”的根基。
此時金玉之髓,剛好完成最後一步的融合,包裹著墨畫的軀幹骨骼,仿佛在給他的骨頭“鍍金”。
“鍍金”之後,金玉之髓在幾個時辰內,不會凝固。
這個階段,便是“刻陣”的唯一時機。
此時,摻雜著木氣,半清半白的木白之精,又沿著銀針,緩緩滲透進墨畫的體內。
木白之精蘊含生機,遇血即融,根本感知不到。
感知不到,就沒辦法以神識操控。
因此墨畫,又事先在木白之精中,摻雜了一點大荒的“血毒”進去。
這些血毒,同樣會融於血,而且會有非常明顯的痛感。
隻要有區別的“痛感”,墨畫就能感知。
能感知,神識就能“識別”。
神識能識別,墨畫就能操控這些木白之精,以之當做“靈墨”,在自己的骨骼上,刻畫饕餮陣法。
而這血毒,本身也具備一定的“腐蝕性”,能夠腐蝕骨骼。
這樣,以毒本身,代替“刻刀”,便可以在自己的骨頭上,留下陣法的痕跡了。
這也就是,墨畫琢磨了很久,才想出來的“毒刻”之法。
不用割開皮肉,不用解剖四肢,不用“露骨”,便可以在自己的體內,在完好的骨頭上,以神識禦墨的手段,畫上陣紋。
至於這些血毒本身,雖然可以“腐蝕”骨頭,但毒性不強,危害並不大。
腐蝕的,更多的也隻是“鍍金”的骨質表麵。
之後木白之精,自然愈合,便會順帶著將這些血毒清除掉,不留痕跡。
一切流程,都在墨畫的“計劃”中,並經過了他千百次的推衍,確定無誤,此時他才會施行。
銀針刺入十二經,木白之精,融入了血。但因為摻了“毒”,有了痛楚,所以很容易,就被墨畫的神識“識別”到了。
墨畫開始操縱這些木白之精,按照十二經饕餮靈骸絕陣的陣圖,從手太陰肺經開始,由血入經,由經入絡,連通經絡之後,再在其對應的拇指橈側,畫上了第一筆,饕餮靈骸陣紋。
木白之精融血為墨,落在了金玉之髓“鍍金”的骨頭上。
勾勒出了第一筆,凶殘的饕餮陣紋。
這饕餮紋,一筆剛落下,便仿佛是有凶獸,一口咬在了拇指橈骨上,痛楚深入骨髓。
即便已經服了“麻神草”,也用金玉之髓,鍍在了骨頭上。
可這痛感,還是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穿透了麻神之草,和金玉之骨,烙印在了墨畫的神識上。
這種痛感,並非血肉,或是骸骨上的痛感。
更像是一種,“法則”上的痛。
是血肉之軀的“凡人”,膽大包天地意圖以自己的身骨,去承載饕餮凶煞法則,而帶來的“反噬”之苦。
這種痛,可穿透一切表層的防禦,直接作用於“神魂”本身。
墨畫也隻覺,無根無名的凶獸撕咬加身,痛楚難耐,連帶著他的骨頭,乃至經脈和皮肉,都開始打顫。
好在他畫本命陣之前,將自己的肉身給“釘”死了。
否則這一亂動,後果不堪設想。
但鐵索和鐐銬,卻深深勒進了墨畫的肉身,在他白皙的手腳上,留下了明顯的血淤和勒痕。
這是肉身的痛楚,但並無所謂。
真正痛的,還是承受“饕餮”法則帶來的痛。
而這股痛楚,還在加劇。
饕餮的撕咬,還在加深。
這一筆陣紋,所帶來的各種痛苦,遠超一般修士所能承受的極限。
即便是墨畫,也忍無可忍,隻能主動去調動強大的神性,來壓製自己的人性。
將自己的生死,自己的血肉,自己的識海,自己的一切痛苦……全部都置之度外。
用神性,居高臨下地,洞徹著自己作為人的各種苦痛。
神明不仁,以蒼生為芻狗。
墨畫自己也是蒼生之一。
他將自己當成是“芻狗”,將所有悲苦寄宿於芻狗之身。
同時,他也將自己當成是“神明”,去漠視身為芻狗的自己。
在這種強大神性,冰冷而理智的洞察和淩駕之下,墨畫的“人性”,進一步被壓製到微乎其微的地步。
而這種“人性”的微弱,也讓他神念上的“痛楚”,被極大幅度地減弱了。
在神識的概念上,不拘泥於自己“人”的身份,不拘泥於自身性命安危名利的得失,便越能接近神性。
墨畫的眼眸,幾乎徹底化為了金色。
很多身為人的感情,連帶著身為人的痛苦,都被一起淡化掉了。
唯有如此,他才能咬著牙,繼續畫下去,繼續在自己的骸骨之上,刻畫上本命陣法……
之後,融了血毒的木白之精,在十二正經內,隨著血液氣機流動,並在墨畫精細入微的神念操控下,於骸骨之上,繼續蜿蜒,凝成了第二筆陣紋。
這一次,痛苦就淡了許多。
墨畫也便能接著畫下去。
他的神念繼續流轉,“靈墨”一般的木白之精,繼續流動,往下麵勾勒……
第三筆,第四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第一道饕餮紋,終於被墨畫畫出來了。
墨畫的拇指橈骨之上,凝成了一枚,宛如幼小凶獸一般的饕餮紋,隨著血氣的流轉,不斷顫動,仿佛是在呼吸一般。
第一道饕餮紋成型。
幾乎與此同時,那股被饕餮撕咬的痛感,突然越發強烈。
墨畫隻能再調動神性,繼續以絕對的理性和冰冷的認知,壓製神念上的痛楚。
這是一個十分煎熬的過程。
這是對墨畫神魂的煎熬,也是對他道心的考驗。
墨畫強行忍著這股劇痛。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待痛楚稍稍退去,墨畫目光堅定,繼續畫起了第二道饕餮紋。
二品二十四紋,饕餮靈骸陣。
他如今隻畫了一道,還要再畫二十三道陣紋,最終全部串聯在一起,才能形成最終的饕餮靈骸絕陣。
這個過程,無比痛苦且漫長,漫長得幾乎看不到曙光。
在痛苦凝成的無邊黑暗中,墨畫根本不知,自己到底畫了多久,又到底承受了多少漫長的苦痛。
更不知自己強行調用神性,將自己的人性,壓製了多少遍……
墨畫隻能,以冰冷的理性,宛如“大道機械”一般,按照他此前練習了無數遍的陣法記憶,耐著性子,忍著煎熬,一筆又一筆,一紋又一紋地畫下去……
他隻有堅持,將心性凝至極度的專一,無一點旁騖,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念頭。
唯有如此,他才能畫下去。畫到最後,墨畫甚至有種“篤定”的感覺。
他的骸骨,隻是枯石。
他的肉身,隻是泥土。
他沒有了“我”的概念。
他也並不是在自己身上,刻畫靈骸陣。
而是在將這十二經饕餮靈骸絕陣,畫在這天地間,自然的石頭和土木上。
墨畫完全抹滅了“小我”,也超脫了“痛苦”,無限接近神性的墨畫,眼中隻有陣法,隻有天地,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自行運轉,亙古不變的“道”……
……
在這種極度“神性”的狀態下,墨畫的意識,越發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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