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中，少女有些沉默的從刻滿巫陣的手術台上坐起來。

    她現在感覺腦子很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仿佛有什東西被抽離了身體，又強硬的塞了進來，將她的腦海攪成了一團亂麻。

    “感覺怎樣，還好嗎？”

    一旁，熟悉的溫和聲音響起，少女轉頭看去，這是一個披著白大褂，身形有些消瘦，甚至有點蒼老的中年男人，他臉上掛著關切的表情，但不知為何，明明是如此熟悉的麵孔，卻隱隱讓她有點恐懼。

    ——這個男人，他是誰？我，又是誰？

    混亂的腦子一時間竟想不起太多的事情，直到那人為她端來了一杯水，她非常自然的喝下去後，整個世界才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現在應該好點了吧，媛姍。”

    ——對，我叫李媛姍，這個男人，是我的養父方諾，我很喜歡他的女兒方妍，為了和方妍在一起生活，我答應每周都來他的實驗室，配合做一些實驗......

    記憶逐漸回歸，李媛姍也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方叔說這次實驗可能會有點痛，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這種痛苦竟然仿佛深入靈魂一般，她似乎沒撐住，直接暈了過去，現在看來，這個實驗的後勁還很大。

    “方叔，以後還要做這個實驗嗎？”李媛姍咬咬嘴唇，心已經有了些陰影。

    方諾聞言，收拾手術台的手微微一頓，歉疚道：“對不起，還是太痛了嗎，我也沒想到對你影響會這大，不會再有下次了。”

    李媛姍鬆了口氣，沒有下次就好，再來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頂得住。

    然而就在此時，背後卻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

    “下次我找阿妍好了，她是練武的，意誌力好像比較頑強......”

    “方叔！”

    李媛姍頓時叫道，她的目光有些哀怨：“方叔，我還扛得住......”

    方諾卻是笑笑：“開玩笑的，這個實驗已經做好了，你別害怕。”

    ——其實沒做好，隻是初步確認了神兵確實存在於神將的靈魂中而已，不過後續的實驗就非常危險了，為了取出神兵，破壞性實驗是必須的，實驗難度也更大，以方諾目前的實力來說，還尚且無法做到。

    而且就算能做到了，下一步實驗估計也是找個倒黴鬼神將來試一試，再拿李媛姍來實驗就有點沒必要了，薅羊毛也不能可著一隻羊使勁薅啊。

    對於方諾的話，李媛姍有些半信半疑，在經曆了許多次實驗，偶爾也能窺見地下室某些極其恐怖的場景後，她對方諾的態度就有了一些變化，從原本的尊敬和向往，變成了隱隱的畏懼和懷疑。

    那些實驗真的如他所說的那簡單，那不值一提嗎？李媛姍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比誰都明白，有時候真相是十分殘酷的，活得糊塗一點或許沒有那痛苦。

    “隻要不動妍姐就好了，我會配合你的。”

    李媛姍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方諾聽著這有些熟悉的話語，莫名想到了某個獨臂的少年，他不由笑道：“阿妍是我的女兒，我怎可能害她呢？你也不用想太多，雖然你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一樣視你如己出，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的，如果你真的不想來的話，下次就不用來了。”

    話是這說，但李媛姍心很清楚，這些大人總是明麵上說一套，背地又做一套，如果真的不再來了，或許沒有用的她在某天就會被方諾以什理由趕出去......

    ——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覆上李媛姍的腦袋：“放心，就算不來，你也永遠是這個家庭的一員。”

    “方叔......”李媛姍心中一顫，她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這個麵帶溫和笑容的男人，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還未酗酒爛賭，會和她玩舉高高的父親。

    可惜，人都是會變的。

    那個曾經爽朗愛笑，勤懇顧家的男人在被工友拉去一次風月場所後就迅速墮落，各種陋習沾了個遍，母親受不了他的變化，提出了離婚，卻被他打了個半死，還用幼小的她做威脅，讓母親連報警都不敢。

    原本還算殷實的家境也在那個男人紅了眼的賭博下破敗，不僅積蓄全無，親戚好友也被借了個遍，為了避免還債，搬了好幾次家，和他們都斷了聯係，而即使如此，那個男人仍然沒有悔改的意思，借了錢就去賭，賭輸了又去借，最後甚至將母親也抵給了高利貸——

    她還記得，母親當時那麻木而絕望的眼神，後來沒過多久，便傳來了母親的死訊。

    聽說是趁著高利貸的人沒注意，直接從十層樓跳了下去，臉著的地，當場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