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中突然出現了一片青原,引得周圍數個村莊前來探察,看是否能夠作為新的居住點。而李家村的人是第一個到的。
秀麗的山穀中,遍地都是新生的草木,林間的飛禽走獸也比別處繁盛,樹冠上的麻雀啄著細枝精心築著自家的小窩,鬆兔在灌林叢中竄入蹦出,到處洋溢著生命的氣息。
除了某座山上的一千三百一十三座墳有些與環境格格不入。
而此時,李家村的人卻沒有心情打量這令人不能再滿意的新棲息地,而是圍在墳山下的木樓前,擔心地看著中間一位呆滯的少年。
少年手中握著一把帶鞘的木劍,方才不知怎的,一看見樓上“餘生酒棧”四個字便站著不動了,眼中還流著淚,好似中邪了般。
過了約莫百息,少年回過神來,抹去了眼淚,喃喃自語說:“這便是道嗎?”
少年李拜天明顯地察覺到自己的變化,雖說外觀上並無不同,但他感到體內充滿了力量,四周的風吹草動都在自己的感識當中,神念一掃便覆蓋千丈荒山,一切細微之處皆逃不過自己的明覺。腦中仿佛有一座大門向自己敞開,一個握劍小人在這條道上漸行漸遠。
他原本隻與一個外歸的長輩學了點皮毛劍術,而此刻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名真正的入道境仙人。
但他並沒有驚喜,幻境中的十年仙凡經曆已讓他成熟了許多,也懂得了許多。他明白酒棧二老的深意,既然自己接受了傳承,那就要替他們守護好無憂鄉。
這也是自己的夙願。
他向酒棧,向二老的碑,向整個無憂鄉墳山鄭重地拜了三下,然後轉身對背後的鄉親們說:“各位叔伯嬸嬸們,我以後不亂跑了,就待在大荒。”
村民們嚇得各退一步,將心髒提到嗓子眼兒,以為這小子“魔怔”了——以往他總是吵著要出走。
待緩過神來,看著少年認真稚嫩的表情,才想起這是件好事,又放鬆下來。
李拜天是他們從小撿來收養的,雖說不是親生,但十年了,是頭豬也得養出感情來。這孩子生性頑皮跳脫,他們生怕他溜出去後吃大虧,或是再也不回來了。
二叔首先開口打趣道:
“呦喂,小天,轉性子了?你不是平日天天嚷著‘我李拜天不拜天地不敬仙,偏要淩駕於天邊,神遊雲海之巔。’”
“還有‘我李拜天不拜天,而要讓這天來拜我。橫掃八荒穴合,做這世間唯一的天’。”三伯笑了。
“凡塵道間,唯我獨仙。”二猴也接道。
李拜天臉色有些紅潤,轉而又輕蔑不屑地說:
“我李拜天拜的不是天,而是我劍下這太平人間。
“從今若許不平現,且先問我手中劍!”
村民們大笑。這還是那個說瞎話的李拜天。
李拜天也笑了。這不是從前的瞎話,而是他劍道的道靈之音。
春風拂過,給萬物帶來生機的同時,也算是對他誓言的回應。
……
將劍放在酒棧邊,李拜天獨自一人上了墳山。
手指輕輕拂過一塊塊墓碑,腦中憶著夢中一個個慈祥幸福,亦或是嚴厲擔心的長輩,一個個歡樂爛漫,天真純實的玩伴。
“畫師,莫染”
“琴師,秦閑”
……
“農民,蘇澤”
“農民,青依”
“獵人,祝赫”
……
“工匠,穀河”
“妻子,靜采”
“女兒,穀雨”
“不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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