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底確實昏暗,幽幽的光線折射下,人影就像被水汽朦朧了。
在這朦朧中,醜牛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的手下,那個衝出去的家夥正一步一步陷落,仿佛踏進了無底的深淵。
“拉我……”
隻來得及驚恐地喊出兩個字,那人就沒入草地下,隻有高高舉起的手連著一把刀,還在無力地搖動。
“草地下是沼澤。”醜牛畢竟是修行者,眼睛適應光線的速度最快,馬上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另一名本想衝出的麵具人趕緊止住腳步。
“你死了沒有?”
醜牛不關心手下的生死,居然衝鐵重喊,他就算是修行者也不敢冒然衝進沼澤地。
命運最喜歡戲謔多舛的人。
鐵重第一次進入崖底是為尋找孔聚財,結果遇到毒宗骸骨。這次是第二次,卻是被動地跳崖。
兩次的遭遇不同,卻都麵臨著極大的危機,尤其是現在,他幾乎就是待宰的半死不活的幹魚。
醜牛又喊了一聲,鐵重懶得理他,骨頭碎了無數根,他現在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可能,可能已經死了?”麵具手下信口開河。
“死了?”醜牛打出一道道,隔著三四十丈,道裹著飛刀插進鐵重的脖子。飛刀再抽出時,破洞就咕咕往外噴血。
“一動不動,真的死了?”醜牛也不太確定。
“有個辦法,用藤蔓將他拉過來,看看究竟是死是活。”麵具手下建議道。
“倒是個辦法。”醜牛沉吟,“去,扯幾根藤蔓。”
麵具手下跑到懸崖下,絕壁上攀爬著許多藤蔓,他用力扯下一根,又用刀砍斷根莖。連著扯斷幾根,估計長度差不多,打了死結,抱著過去。
醜牛將藤蔓用力甩出,藤蔓被他加持道,卷進鐵重後背,用力一拉,滿以為鐵重會被他輕易帶起,哪料到藤蔓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吸附力和牽扯力,竟要將他扯過去。
“這可真奇怪。”
醜牛叫醜牛,麵具下的臉並不醜,隻是人有些牛脾氣,發起牛脾氣來,拽都拽不回去。
“老子還不信。”
醜牛脾氣大,性子直,雙手用力死拽藤蔓,上身竟然斜斜前傾,腳尖踮起,一隻腳已經離地。
“快拉我下去。”醜牛驚慌地喊。
麵具手下慌不迭地抓住他的褲腳,這一下可好,就像被吸鐵石吸住,再也掙脫不開。
醜牛帶起麵具手下一同騰空而起,慢慢飛向草地。他越是施展道,藤蔓的吸附力和牽扯力就越強,騎虎難下之中就是拚命掙紮的惡性循環。
“你、你究竟想幹什…”
醜牛終於開始驚慌,不,是驚駭,他感覺自己的道在極速地流失,藤蔓的那頭就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你,快放手…”
醜牛幾乎要哭了。他的眼珠子都要睜破,可他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釋放道。
鐵重沒有做任何事,他已經無力去做哪怕說話吐氣這點微不足道的事。
他躺在草地上,草下麵是泥沼,泥沼並不冰冷,還有絲絲的熱氣,所以這片草生長得很青很茂。
醜牛將藤蔓捆住他的時候,藤蔓上加持的道也隨之進入他的身體,就在這一瞬,泥沼下麵似乎有一張大嘴張開,貪婪地吸附那股道。
他的後背癢癢的,就像被一條大舌頭舔舐,那種感覺實在詭異。
道越來越弱,醜牛飛動的速度明顯加快,就在道消失的一霎,泥沼下猛地發出一聲狂躁的吼叫,接著鐵重被高高地掀起,甩出。
空中張眼看去,泥沼翻滾,青草亂卷,一顆巨大的醜陋的怪頭在亂舞。
三分像胖頭魚魚頭,又有三分似蟾蜍,還有三分像蜥蜴,最後留一分如泥鰍,正吞吐著一條黑不溜秋又黑泛著褐色吸盤的大舌頭,大舌頭上還噴著熱氣。
醜牛最多隻是凝境高階,道有限,根本不夠那泥怪吞噬的。吞不到足夠的道,難怪那醜乎乎的沼泥怪要發怒。
鐵重一陣惡心,方才躺在草地上,正是那條有無數吸盤的大舌頭在舔他的後背,不過他可沒力氣嘔吐。
空中與醜牛擦肩而過,那醜牛已經被吸幹了,像風幹的臘肉。醜牛後麵的麵具手下也已經被吸幹了。
砰。
再次砸下,鐵重的骨頭全部散架,又有兩根肋骨穿刺而出,若是膽小的看到,都要被嚇哭。
現在鐵重和醜牛易位而處,這下變故真是不可思議。
泥沼中的怪物想必是出不了那團沼澤,也似乎對沒有道的鐵重沒有絲毫興趣,就此沒入泥沼。
那泥沼翻騰了一會,漸漸平靜下來,草地雖被糟蹋,青草卻也頑強地挺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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