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重的胸膛本來淤積了無法排遣的鬱悶之氣,就像心口窩上擱著一塊巨石,移不動,搬不開,難受的要命。
藍月救山丘叟發出的那一刀進入他的胸膛後,就像一把錐子在鑽那塊石頭,又像裁紙刀在裁剪蒙在心頭的油布,越是鑽得痛一點,心胸就越是舒暢一分。
所以當藍月發出“春風”時,鐵重毫不猶豫用胸膛接納進去。
旁人哪曉得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解開心胸的鬱結,還以為他確實是無力抵抗,就連胭脂水粉鋪子的荒都有些不解。
藍月的第二刀被鐵重稱之為“夏風”,還是那句話“俗了點”。
既然知道俗何必起那個俗名,藍月認為小府主是在借諷,他的心也暗暗有些生氣。
那第三刀是不是叫做“秋風”,第四刀是不是叫做“冬風”,第五刀又叫什“風”呢?
“那,第三刀呢?”藍月果然還是發問,隻是語氣明顯有些不友好了。
藍月的問也是所有人的問,雖然答案就擺在那,不出意外吧。
但是這些人還是渴望能從鐵重嘴聽到,等日後人們聊起山江大街雪夜這場殺戮時,至少在血腥殘酷外有個快樂的話題。
“藍師弟別那多廢話,殺、殺了他…”
山丘叟道心被廢時人也昏迷過去,這時悠悠醒過來,眼充滿了絕望的憤怒。
“這第三刀,秋…”鐵重凝望著那葉雪光中飛行的裁紙刀,臉色凝重。
刀光冷冽,刀意寒澈,仿佛要滲進人的靈魂,頓時生出無數膽寒心怯。
“此刀鋒芒冷酷,殺意絕決,若是我來接此刀,惟有以一柳清風化解之。”
辛旗柳不認為以他混元境境界就可以輕易去接那把裁紙刀,藍月的真正境界絕不是破玄境,他是有意壓低了修為。
刀如寒蟬,清冷淒切,看起來平平淡淡,但山江大街上已經起了冷霜,冷霜從刀光中出,不同於飛雪的輕盈,刀意化了,化作冷霜,化作點點殺意。
刀和刀意,是融合,也是分解。三丈之內,沒有任何人能夠逃脫冷霜的追殺。
這樣的刀還能稱作平常的秋風嗎?看起來鐵重也在斟酌,至少要在臨死前取出一個好聽一點都名字,比如“秋蟬”“秋霜”…
“確實是好刀,可真想不出好名,要不就叫‘秋風’,俗還是俗,你認為如何?”
鐵重真是一副欠揍的無賴相,不止藍月動氣,也讓更多的人生氣。
“他奶奶的,這厲害的刀,居然就叫作‘秋風’?”民宅有百姓議論。
“我看挺不錯的,秋風,聽起來多順耳呀,老子挺小府主。”
秋風?
秋風一出,元豐皇帝莞爾,笑罵:“真是個頑童,可惜了那一手好字。”
司圖正央不忿道:“韓祭酒也真是,什眼光,文宗傳人就這副德性。”
“丞相你這次說錯了,韓祭酒的眼光確是狠毒,朕的小鐵府主不光字寫的好,文章也不錯,還能打架,其實朕還真舍不得他死。”
元豐皇帝的眼界畢竟要高出丞相許多,說出的話也極為中肯。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小家夥不學無術,糟蹋了那把好刀。”宮玖罵道。
“荒,藍月的這把刀比起你的寒冰刀如何?”
至少荒說藍月的鏨月刀不在他的寒冰刀之下,話多少有些自矜,所以才有宮玖一問。
“可有一比。”荒平靜地回答。
可有一比,並不是就一定平起平坐,荒的意思也很清楚,“秋風”這刀,還不是寒冰刀的對手。
沒有人認為鐵重還能承受這一刀,刀入胸膛,無聲無息,就如華光一閃,稍瞬即逝。
鐵重眉頭微皺,臉色凝重,顯然“秋風”給他帶去的是死亡。
“應該扛不住了吧。”這幾乎是所有人的觀點,有人開始收工,有人開始打烊。
“權相有令,茲有逆賊鐵重包藏禍心,謀逆篡奪山江郡府主之位,且欲對帝國圖謀不軌,證據確鑿。
“更是品德卑鄙無恥,敗壞風俗,對藝樓錦雲兒先奸後殺,實是罪大惡極,人神共憤。
“凡有擊殺此賊者,賞黃金百兩,加官進爵,連升三級。
“因其惡貫滿盈,其屍懸掛城樓十日,以彰其罪,以儆效尤。
“故擊殺此賊後,不可擅自撕咬淩遲搶奪其屍,否則當論罪懲戒!”
辛旗柳提高聲音,傳播四方,他修為極高,故而聲音遠遠傳出,幾乎可以穿透山江郡四城城樓。
“朝廷果然定了小府主罪狀,真是狡兔盡,良弓藏啊。”
“什罪狀,老子可不信,謀逆之罪?證據呢?”
“那權相府的人不是說了證據確鑿嗎?說不定真有把柄捏在人家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曆來都是官家的常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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