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期末考試的成績很快就公布了，結果正如肖刻預想的一樣不盡人意。

    夏天的雨喜怒無常，時而如傾盆時而如牛毛。那一天的下午，烏雲密布，整個世界天昏地暗，狂風席卷著大地，傾瀉著它的瘋狂。不過多久大雨從天空中傾落，雨滴敲擊著玻璃，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

    肖刻的心情也被這場暴雨攪得異常煩躁，桌子上的數學習題就好像在抗拒他的心情一樣，始終無法解開。

    肖刻不經意間抬起頭，他看見窗外那模糊的綠色，那是一棵月名樹。

    每年八月上旬，月名樹就會開出嬌美的花來，一樹一樹的花怒放著，像青春一樣絢爛且熱烈。

    月名花綻放的時候，也是人們向意中人傾情告白最好的時候。月名縣的首府清鎮有一條月名花街，街道兩旁種滿了月名樹，一到月名樹的花期，大批大批的遊客就會蜂擁而至，前來觀賞。走出走入月名花街的人們，要歡欣而喜悅，要失意而惆悵。

    在那時，情侶們會結伴來到月名花街，在下著“花雨”的小路上漫步，甜蜜的交換著生命中出現過的美好。

    而現在正值七月，月名花還含苞待放，肖刻還在遐想。

    “如果能和她一起……”

    肖刻聽著窗外嘈雜的雨聲，心中想著她美好可愛的模樣，焦慮的心情似乎也緩解不少。

    他直勾勾地盯著數學習題，心思卻早已飄向那條月名花街。

    他像找個人聊聊天，於是點開了QQ。

    肖刻看向那個被他設為“置頂”的聊天欄，趙燃的情侶頭像在他眼顯得尤為刺眼。

    他早就預想到過這種結局，但從未想到會來的這突然。

    “有人和她在一起了啊……”

    肖刻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他點開她的QQ主頁，劃到下麵的“匿名提問”一欄，微微顫抖的手指在多如浪潮的問題中翻找著。

    許久，他終於找到了他想問的：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窗外的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雨滴無情的襲擊著外麵的一切，屋昏暗沉悶，空氣變得讓人感到萬分壓抑，像千斤重的大石頭一樣壓在肖刻的心頭。

    他焦急的等待著她的回應，心髒仿佛裝了一隻小鹿不停在亂撞一樣。

    “是我的頭像不夠明顯？”

    她的回應伴隨著窗外的一道閃電一同來臨，轟鳴的雷聲讓這場暴雨達到了最高潮的時刻。少年的心中似也有一道驚雷，擊碎了他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

    少年的心性向來如此，在心境突轉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總想讓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麵，希望有人能理解他、關心他，或是教育他、打醒他。而QQ空間，正是這樣的好地方。

    盡管少年覺得這樣幼稚至極，但他覺得這一定會吸引她來回應。

    冰冷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斷地敲擊著，與窗外的雨聲無言地應和，屏幕上的話語被少年一遍遍輸入，又在少年的歎息聲中被一遍遍刪除。

    心中的萬千思緒像流淌在大地上頹廢的雨水，匯集成簡單的三個字：

    “結束了。”

    點擊“完成”，熄滅屏幕，少年再度陷入了思緒的海洋中。

    陸昭告訴過肖刻，如果有人向趙燃表白，那她一定會答應。

    他因而為此感到擔心，總害怕有一天，趙燃會被他人表白。

    而在這一天，故事似乎迎來了結局。

    暴雨在狂風的悲鳴中繼續猖狂，萬物似乎都在哭泣著、怒號著，仿佛世界要把一切拖入拖入深淵。

    “也是時候結束了吧……”

    肖刻剛剛拿起筆，手機漆黑的屏幕突然亮起了光。

    屏幕上，是趙燃發來的消息。

    “小土豆，你怎了？”

    “怎突然emo了？”

    肖刻感到如鯁在喉，話語積聚在心頭卻沒法說出口。

    “要告訴她嗎？”

    悲傷與難過似兩股糾纏的絲線，把他的意識困在其中掙紮。

    許久，他找了其他的理由瞞過了她，想把這些絕望獨自壓在心底。

    “好啦，小土豆，別難過了。”

    “對了，我的頭像好不好看？”

    仿佛一根針刺穿了心髒，肖刻感到莫名的疼痛。

    緊接著，她發過來好多組情侶頭像。

    “等到我有了男朋友”

    “我就把它們都換一遍！”

    瞬間，束縛她的絲線被融化無影。

    “隻是因為好看才換情侶頭像的嗎……”

    他長呼一口氣，心頭輕鬆了許多。

    “嗯，好看。”

    幾個字符被他發送出去，肖刻再次將手機熄滅。

    暴雨在風耗盡了氣力之後徹底停歇，他推開門，聽雨滴在屋簷上落下，呼吸著雨後新鮮的空氣，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皆為泡影。

    PART X-1

    這幾天晚上，肖刻都會去四樓找陸昭，探聽趙燃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什變化。每一次對話，都會在肖刻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陸昭在那一天晚上，用低沉的聲調對他說：

    “小土豆呀，趙燃她和我說……”

    話語戛然而止，她的語氣像死水一般沉靜，又帶著些許憐憫，些許猶豫。

    肖刻嚐試打消她的顧慮，便微笑著說：“沒事的，我能承受的住。”

    陸昭見他如此說，便也不再遮掩。

    “她說她要在大學找男朋友了，別人向她表白她也不一定會答應了。”

    肖刻感覺心髒被誰用力的捏了一下。許久，他才苦笑著說：

    “好吧，謝謝你。”

    肖刻轉身欲走，陸昭“欸”了一聲，一把拉住了他。

    “怎了？”

    陸昭知道他不想讓自己因此而擔心，盡管他藏的很好，但陸昭還是能看出來，他眼中的光芒正逐漸熄滅。

    陸昭歎了口氣。

    “小土豆，我勸你放下，姐是過來人……”

    後來的話他已經記不清了，但她的話語似刀一般刻過心頭，滴下鮮血，疼痛不已。

    但他並沒有清楚趙燃對他的態度。

    還是說，她在暗示“拒絕”？

    第二天，肖刻一整天都渾渾噩噩，感覺怎也提不起精神。

    與班上的其他同學相比，他像張什都沒有的白紙，“不喑世事”這個詞用來形容他再好不過。

    他現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仿佛迷失於霧中的航船一般。

    肖刻的心窗似被糊上了一層紙，朦朦朧朧，他試圖去戳破它看見如天光的真相，但憂慮和恐懼讓他不敢伸手。

    肖刻迫切地想觸碰天光，這一天的時間似乎被拉的無比漫長，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何為“度日如年”。

    他除了盯著卷子上的符號發呆以外，什都做不下去，那些黑白的線條與圖格，仿佛封鎖了他一切的思索。

    他現在的心，唯有一個問題：

    是攥緊，還是放下。

    時間隨著秒針無力的“哢哢”聲緩緩流逝，每一聲秒針的歎息都讓肖刻為之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