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晚霞映紅了橋身，暮色籠罩了江柳，月亮即將升起，而點點漁火早已滿江。

    橋上走著一位女生和一位男生。

    女生黛眉舒展，睫長的睫毛向上曲卷，眼睛看向水天交界，水承天接，天銜水盡，濃濃的的詩情畫意將她包圍。

    男生身段板正，眉宇間透露出一種常年居住在海邊特有的成熟，望著那江心一線天的大自然鬼斧神工，心中牽起一圈圈漣漪，蕩漾在心頭。

    男生隨父母來到這座新的城市，感受這大海與河流截然不同的氣息。

    海風粗曠，像拖著魚叉的漢子，橋上拂麵而來的風則更像河邊嬉笑玩水的佳人。

    男生家住在河邊，這條橋是回家的必經之路，今天他已經是連續一周看見女生了，但男生從未上前搭話，隻是跟在不遠不近的身後，似乎害怕自己上前會了風景。

    橋的另一頭是兩條相反的道路，整體看呈現“T”字型。

    路邊長有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隻要給它一小塊土壤和一小點水分，它就能在人們眼皮子底下悄悄長高，等它有了小娃子膝蓋一樣高時，又被漁民拿鐮刀砍去，反反複複。

    最近野草已經快有小娃子膝蓋一樣高了，有些覺得野草礙眼的大人已經蠢蠢欲動了，隻是還得再等一會兒。

    女生過完橋後向左邊走去，在確定聽不見身後的腳步聲後，轉頭看向右邊的道路，隻有那一道走在夕陽西下的背影，愈發變小。

    第二天一早，一群漁民擠在一個石頭砌成的房屋，商討著如何分分配人手去割野草，女生的父親也在其中。

    商討最終決定了在今天的傍晚時分由女生的父親領隊33個人完成右邊道路的割草任務，左邊是一個新來的健碩男人負責帶領37個人去完成。

    順序由兩邊向中間匯攏，因為橋與路連接的路口前麵，也就是“T”的前方還長有一大片的蘆葦林。

    這的一位老人曾說蘆葦林背後藏著一條淺藍色的河流，看上去猶如觀音的眼淚，但常年與水打交道的漁民除了對捕魚保持長盛的熱情之外，也再無其他能夠像捕魚一樣帶來快感的事物。

    烈陽在午後熱辣著這片土地與河流，外出捕魚的漁民也都陸陸續續趕回。河麵波光粼粼，金色的太陽把河也染成金色，好比無數塊金子在水上漂浮著，頗有日進鬥金的象征。

    女生的父親躺在漁船安置的一張僅容一人大小的床上，想著怎樣喊女兒也加進來。

    思緒飄飛之際，一道倩影輕輕一躍，來到了船的甲板上。

    女生支支吾吾地說：“爸，你們割草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女生的父親大喜過望，便點頭同意了，臉上綻放出樸素的笑容。

    下午太陽光斜照，各家各戶都提早做了晚飯，割草於他們而言已經成為了一項節日的活動，但這次更令人激動，鮮有人見的神秘河流將被正式揭開麵紗，許多年輕一輩都紛紛自告奮勇報名參加了割草隊伍。

    眾人吃過晚飯，手中拿著鐮刀在橋上集合。

    晚霞占據了大半片天空，撲紅撲紅的，橋上的人們臉上也撲紅撲紅的，幾十個大男人還在講些葷段子，惹得女生臉頰飛起淡淡的緋紅。

    女生的父親哈哈大笑，連忙給女兒打了個圓場。

    這時，一道雄渾低沉的嗓音傳入人們耳中，是那個新來的健碩男人。

    “好了，大家靜一靜，現在開始點人數，點完人數大家就出發。”

    女生心有些焦急，抬頭私募張望，遲遲尾燈來那令她感到暖意湧上心頭的腳步聲，如水清秀的眼眸即使裝著餘暉的美景，也仍像失神了一般。”

    “107。”

    “108。”

    “109。好，全員到齊，大家按部就班出發吧。”

    女生心頭咯一下，那複雜的滋味縈繞在全身，手腳都感覺使不上力氣。

    原來自己把他無聲的陪伴當成理所應當了嗎？

    女生一邊想，一邊隨父親來到了右方的馬路上。

    周圍的人其樂融融地在暮光四溢，濃雲欲墜的殘陽下揮舞這手中的鐮刀，刀麵上還反射著每個人臉上不同的笑容，有蒼老的、稚嫩的、朝氣的、美麗的。他們都在不約而同地期待這老人口中那條淺藍色河流，希望它在一片金輪下再度煥發五彩的斑斕。

    不過人們似乎低估了野草的力量，不僅數量眾多，而卻本身猶為堅韌，稍微頓一點的刀鋒割起來十分費勁。

    一直到了月牙兒露出尖尖角，兩邊的隊伍才終於在夜色之下割完了馬路邊的野草，而現在隻剩下一片蘆葦林擺在人們眼前。

    新來的健碩男人再次整理了一下兩隻合並起來的隊伍，猶豫著還要不要趁著現在眾人拾柴火焰高的力量把這一整片蘆葦林清理掉。

    “各位，現在夜色已起，割草時間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估，在各割下去會影響大家的作息時間。同意繼續清理的站在我的左手邊，不同意的站在我的右手邊。”

    不同的聲音在地下討論著，顯然眾人也拿不定主意。

    “這要是耽誤的休息，明早捕魚起晚了可就都是些剩貨了呀，買不了幾個好價錢。”

    “也不差這幾個錢字，大夥誰不想見一見我們活了大半輩子都不知道就在眼前的一條河。”

    ……

    雙方爭論不止，站隊也逐漸清晰地分開，五十四比五十四，平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