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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戎露進到主廳,見著的是躬立等候著的唐向南。
唐向南年約三十出頭,因常年接觸毒物,皮膚不免受了點感染,臉麵上有些許不甚美觀的坑坑疤疤。但輪廓深遂、目光清峻,整體看來仍是個挺拔的俊朗男子。
身任以培毒使毒聞名的唐門現任門主;實力方麵,是曾遂汴口中下第一等的暗器好手。若他有心,瞬間製楊戎露於死也是可能的。
但這樣的人物,卻在見到楊戎露的同時,立即提袖施了一禮,頭不抬、甚至眼也不抬,便似怕見實了楊戎露的容貌一般,畢恭畢敬地道:「姑娘夜中來訪,想必有重要指示,鄙人謹候。」
楊戎露見了,不禁眉頭略蹙。但再想深一層,臉色立時緩了,溫聲道:「唐門主切實無須多禮,我們坐下話。」
唐向南卻不改動作,回道:「姑娘隻管示下,鄙人不肖,自當奉行。」
楊戎露一聽,不禁有點火光。
又有點感傷。
她回身一探門外,確定無人後,即關上門扉,緩步向唐向南行去。
孰料唐向南卻隨著楊戎露的步伐後退,她進一步,便退一步,退到了牆邊,即拐向側退,始終與楊戎露保持著至少一丈的距離。
楊戎露停了步,道:「唐門主,莫要如此……」
「姑娘有事隻管示下,鄙人不肖……」
「唐門主!」聽唐向南又要重覆前言,楊戎露忽然咚地跪下,道:「屬下受不起你的禮啊!」
這動作使唐向南有點懵了,但同時也更生戒心,立即也跟著跪了,道:「姑娘折殺鄙人矣!您是百蛛所屬,怎能向鄙人自稱屬下?鄙人絕無二心,唐門上下唯命是從,請勿如此試探鄙人!」
楊戎露握實了拳頭,牙關一緊,嘶語低聲道:「杳倫那廝……」
楊戎露如此反應,唐向南則殊無反應,仍保持跪姿,躬身作禮。
若頭再低一些,便要成了五體投地大禮。
楊戎露心曉恐怕難以令唐向南解除戒心,隻得采取另一方法。她原也不喜向人下跪,當下即站起身,道:「唐門主,我要見唐夫人。」
「拙荊?」唐向南有點疑惑,也有點心驚,忙道:「姑娘有事,隻管向鄙人吩咐……」
「不。」楊戎露打斷道:「我要見的是令堂。」
唐向南一震,呆了。
即使千不情百不願,為了顯示忠誠,唐向南也不得不依命行事。
他進到後堂,向母親請示後,又回返正廳,請自將楊戎露帶往後進。
兩人進到一間房內,隔著純白的紙屏,可見四麵壁上隻有三幅字畫作飾,房內僅燃一燭,屏風對麵立一婦人,其形態不倨不謹、不傲不屈,施然自立而已。
唐老夫人見楊戎露、唐向南入房,也不多廢話,隔屏道:「姑娘,需要犬子稍事回避否?」
極其溫婉細柔的聲音,隻聽聲音,無疑就像個尚未出閣的閨秀姐啊……
……不,實際上來,她的確是……
「夫人請隨意。屬下無妨的。」楊戎露低聲道。
「……犬子畢竟是一門之主,既姑娘不介意,還是讓他知道為好。那,姑娘有何事見教老婦?」
雖然語氣一樣恭謹,但比起唐向南,唐老夫人顯然淡定得多。對於楊戎露的好意,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楊戎露聞言,感受到唐老夫人並不像唐向南那般戰戰競競,也略鬆了口氣。當下便道:「屬下僭越,有一物事須親手交予夫人,可否容屬下入內?」
唐向南一聽,腳步便要跨出。但他才剛剛抬腿,便聽到唐老夫人峻聲道:「南兒,安份!」
唐向南身子一震,又複立定原地。唯眼光不免死盯著楊戎露。
楊戎露心曉難以向唐向南解釋太多,心多少有點兒失望,但又同時有著感慨與同情……
唐門,列名堂堂南武林派譜九派之一,居然被搞得如此卑微低下……
楊戎露不再多,自行進到內進。
唐老夫人雖已年過五旬,但姿儀柔美、麵容秀淨,除發鬢略顯灰白、眼角稍露皺紋外,無疑是個極端莊優雅的大家千金。
楊戎露略略垂首,暗暗想著:「難怪啊……」
唐老夫人也隻看了楊戎露一眼,便回身至幾旁斟了一杯茶水遞給楊戎露,道:「姑娘看來趕了長路,是否需要先歇歇?」
「……夫人切莫多禮。也請容屬下失禮。」楊戎露完,掀起長裙,露出一雙潔白修淨的腿。在大腿根部外側,綁了一圈粗布條,楊戎露解開布條,其中係了個巴掌大的木盒。
楊戎露單膝下跪,舉木盒過頂,道:「屬下楊戎露,任務在身,晚來拜候,夫人原宥。」
唐老夫人理解了。
她伸出手,雖然有點發顫,但仍穩穩接過木盒,道:「你們早就發現?」
「不。」楊戎露抬頭正視唐老夫人,道:「屬下執行之任務,長達十三年。此事除屬下之外,知曉之人,皆已辭世,故已無人能替屬下證明。此為主子為保險起見,透過大姐所交予屬下最後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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