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麗梅的爸爸段奇住在縣城一幢高樓的地下室。和他同住的還有一個女人，也是從農村來的。兩個人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段奇是保安，那個女人是清潔工。

    四個青年來到這的時候，段奇正在做飯。這個房間很小，隻有十幾個平方米，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就是房頂上掛著的一盞白熾燈。一條晾衣繩懸在頭頂上，濕衣服擋住了一部分燈光，使房間更加陰暗。

    一張破舊的雙人床擺在門的旁邊，臥具雖然並不幹淨，但是疊放得整整齊齊。屋角有一張破舊的木桌，桌子上麵有一個雙眼的煤氣灶，煤氣管連接著桌子下麵的煤氣瓶。

    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張小板凳了。

    段奇正半彎著腰在桌麵的小案板上一刀一刀地切著青菜。這時他的女人走了進來，但她一進門，就像見了鬼一樣，瞪起驚恐的眼睛大叫起來：“他們來了！他們來了！”之後便在小屋亂撞，好像要找到逃出去的路。就在她摸到門邊的時候，忽然大叫一聲，暈厥過去。就在這時，林小妍大喊一聲：“快！她跑了！”

    四個人跑到樓門外，林小妍卻站住了。

    “誰跑了？你看見誰了？”張誌鵬問。

    “是段麗梅的媽媽——怎？你們都沒看到嗎？她就是段麗梅的媽媽，跟照片上一樣一樣的。一看到咱們，她就從那個阿姨身上跑出來了。”

    常遠說：“是有一個影子，沒看清是誰。她會不會還在附近？”

    回到出租屋，地麵上已經站了四五個人，看樣子都是租住在這個地下空間的外來打工者。那個女人已經蘇醒了，靠牆縮在床的一角，但精神好像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你們都是誰？我為什會在這？”她不斷地問。

    段奇坐在床沿上，神情慌亂，不停地向她解釋，但她似乎對所有人都很抗拒。

    “你是誰！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老公呀。”段奇難過地說。

    “你不是我老公，我不認識你！我老公在家！我不認識你！我要回家！你們讓我回家！”說著就起身收拾東西。

    “她這是迷失了，過兩天就會想起來的。”一個男人說。

    “你們看！”林小妍看見了什，她用手指著床頭一隻枕套的一角——那上麵的繡花是：帶毛芒的掃帚星。

    逃走的人影正是段麗梅的媽媽王玉蘭，

    這時她正躲在一個垃圾桶，

    驚恐地聆聽外麵的聲音。

    她知道女兒段麗梅做的事

    知道她害了很多人。

    而這一切都是從一件舊衣服開始的

    王玉蘭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

    她和丈夫養育了一個

    異常乖巧聰明的女兒

    她在學校學習成績好

    在家也勤快，體貼爺爺

    所以盡管家境貧寒，隻要能辦得到

    兩口子都盡量滿足她的心願

    一天在和媽媽去趕集的時候

    段麗梅看上了一件舊衣服

    那是一件有藍地兒白點子的小褂兒

    它和其他幾件衣服一起

    掛在兩棵樹之間拴起的繩子上

    一個老頭子蹲在一邊

    吧嗒著旱煙袋

    沒花多少錢

    母女倆就把衣服帶回了家

    然而從那以後小麗梅就發生了變化

    隔三差五，突然間拔腿就走，

    怎叫也叫不回來。

    王玉蘭跟蹤她很多次

    每次女兒都會沿著一條小路走到曠野

    每次都會在野地和一兩個人說話，

    而那些人都會走進空曠的野地

    消失在一團霧中

    之後女兒就會回家

    和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爸爸媽媽都很擔心

    但誰都不會往那件衣服上想

    直到段麗梅的媽媽去世之後

    那天王玉蘭在跟蹤段麗梅的時候

    一失足從山上滾了下來

    頭碰在一塊石頭上

    附近的村民跑回村子

    找來了丈夫段奇

    把她送進了縣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