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熙晝在位的第二次選秀進入了尾聲。

    例行的入宮身體檢查後，全國各地送來的處子，從十四至十六歲，數量減少到兩百名左右。

    然後開始宮內考核，秀女們完成了女紅、茶藝、插花、音律、女德等的篩選，數量驟減到三十名。

    這三十名中，來自世家，達官貴人家庭的占了二十五位，其餘的五名或來自富裕商賈家，或清貧詩書家，或貧窮的良民家。

    從統計意義上說，世家和京中大員家壟斷了這次選秀，幾個小兵小蝦不過用來作陪襯，最後通過的名額當然大多內定。

    多數秀女們怎樣通過了考核，基本是家族在宮使用了權錢的功勞，很多貴家小姐們並非恭良溫儉，而是驕橫霸道，目中無人，夢想著一朝得勢，寵冠六宮，這樣的性格來了宮便是炮灰，炮灰從來不缺，前仆後繼。

    淩清樂得到寧凰宮的桂喜傳話，說皇上的旨意，要求四妃同皇後一起，評判最後有資格入宮的秀女。

    選秀的大廳富麗堂皇又雅致別意，大廳正中有馬醉木，紅色的嫩葉夾雜在綠葉中，大廳平添了一份自然之色。

    秀女們麵前放著茶幾，身後站著宮女，跪坐著品茶。在今天的終極賽中，她們不再身著統一服裝，被允許自行裝扮，各盡其長。廳內香粉四溢，五彩斑斕。

    五位大佬的位置設於正首，秀女位置依次而下，所有人坐在巨大的馬醉木四周。

    皇後自然坐正中，賢妃和褚妃坐在簡皇後的左側，柔妃和淩清樂坐在皇後的右側。

    淩清樂利用這個機會，想和簡皇後說點私房話，便和柔妃交流了一下交換位置的事，柔妃隻是溫柔地看著淩清樂，輕輕點頭同意了，淩清樂便直接坐在了簡皇後身側。

    柔妃長得端莊英氣，比淩清樂高兩三厘米。淩清樂長得前凸後翹，那種孱弱病態的樣子，仿佛別人一捏，就能把她捏碎。在追求力量的淩清樂眼，大號版的柔妃人高馬大，卻很有女人味，性格必然溫柔又溫暖，要不怎會封號為“柔”呢。

    看來，柔妃真的是楊琴的好友，淩清樂對柔妃好感倍生。

    秀女們正式跪拜了剛進場的大佬，落座後，簡皇後不再發音，大廳內一時寂靜無聲，等待，等待……

    人人坐得筆直，一刻鍾後，大廳內仍然鴉雀無聲，除了氤氳上升的水汽，簡直沒了會動的活物，仿佛正在上演“木頭人”。

    兩刻鍾後，沒動靜，氣氛壓抑，簡皇後雙眼微閉，好似已經睡著。

    淩清樂內心一哂，好戲開場了。

    一個穿著粉色長裙的圓臉可愛型秀女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茶，然後放下，在寂靜的大廳，這放杯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突兀。

    “喝口茶能喝出響動，一看就是小家小戶出來的，還想侍奉在皇上身邊。”一個綠衣服的低聲嗤笑道。

    “發出聲響的秀女盧姑娘來自望京郡一個小山村，良民出身，在宮學的禮節。綠衣服的是工部王尚書家的三房庶女，生養她的姨娘是江南有錢大商戶家的。”柔妃在淩清樂耳朵邊嘀咕著，圈起的氣流擾得淩清樂脖子發癢。淩清樂有心想把柔妃推遠點，但柔妃實在好意，便忍了下去。

    “不過是個庶女而已，在這嘲笑別人，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小娘子大概等煩了，說起話來夾槍帶棒。

    柔妃道：“這個說話的是張國公家的長房嫡女，張三娘，是個躁脾氣。”

    王尚書家小娘瞥了張三娘一眼：“你是嫡女又怎樣，瞧你府窮得叮當響，總往當鋪跑，日子過得缺衣少糧……”有爵位無實權還沒銀子。

    盧姑娘膽小地說：“你們爭起來，是我的錯，兩位姐姐少說兩句，我向你們賠罪了。”

    張三娘道：“真是看不慣你這種裝溫婉謙恭的，你哪來的錯，錯就錯在沒入了有些下賤婢子的眼。”

    盧姑娘聽了不敢出大氣，夾著肩膀縮著脖子，看起來很可憐。

    王小娘臉綠了，如同她身上的綠衣，聲音提高：“我府上的奴婢很多，個個活得舒心快活，好過你這種眼睛長在頭上幹著奴婢活的主子，生來是個奴婢命，卻套了張假主子的皮。”

    話說到這個地步，一些秀女微微搖頭，一些漠不關心，一些若有若無的淺笑，張三娘作勢欲起，她旁邊一個漂亮的秀女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的手指按著唇，輕柔地說：“噓……皇後娘娘正睡覺呢。”

    廳內很多秀女點頭附和。

    “翰林院柳侍郎家的嫡女，柳依依，固運城才女，十五歲，從十三歲起，聽說說親的踏破了柳府門檻，怎來了皇宮選秀。嘖嘖……”柔妃道。

    淩清樂終於出言禁止：“柔妃姐姐，我們背後說人長短，不合適吧，你別老湊著我耳朵說話。”皇後在這假寐釣魚呢，你不是要坑我吧。而且她的耳朵向來敏感。

    即便沒有柔妃的耳語，也有專門的文箋介紹每位秀女。

    柔妃立刻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淩清樂有點於心不忍，她說話向來直接，會不會傷了一顆柔弱的心呢？

    淩清樂寬慰式地撫了撫柔妃的手，柔妃麵色歡喜起來，回握住淩清樂的小手。

    “上麵兩位娘娘也說小話，憑什我們不能說話，選上了還不都是皇上的妾，誰比誰高貴？”一個俊俏的小娘子接上柳依依的話。

    淩清樂覺著被直接點名，心驚訝這個傲嬌怎通過了宮的篩選，不懂人情世故？

    賢妃瞪圓了眼睛看著這個剛發言的，那位小娘子是她的侄女，慕容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