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馬廄。

    自從有了青韻的身份，淩清樂放心地出入跑馬場，不過多了個忠實跟班劉蕊苒。

    悅王劉熙烈一身驃騎戎裝，牽了他的寶馬，往跑馬場走去。

    路過歇腳亭，看到他久違的皇妹和兩個侍女。

    劉蕊苒一隻手拿著馬鞭晃著，另一隻手抓著糕點吃，兩隻眼睛盯著跑馬場上幾匹狂奔的馬。

    “苒苒，發什呆，看見你四哥不打聲招呼？”劉熙烈走過去，見皇妹壓根沒注意到他，提醒了一聲。

    “哦，請四哥安。”劉蕊苒站起來草草行了個禮，坐下來，又聚精會神地盯著馬兒。

    劉熙烈順著劉蕊苒的目光，望向奔馳的馬群。那群馬中，有一個窈窕的青色人影，時隱時現，忽而出現在馬背上，在馬背上翻滾一陣，時而消失於馬群中，掛在馬鞍的一側。人影與馬群仿佛融為了一體，自由自在奔騰的馬群宛如她腳下的飛毯。

    劉熙烈暗自心驚：“苒苒，你認識她？”

    劉蕊苒心不在焉地答道：“認識啊。”

    “誰啊，給四哥引薦引薦。”劉熙烈湊到劉蕊苒麵前。

    劉蕊苒好像醒轉過來，立刻拒絕：“不行，她是我的……”師父，我一個人的。

    劉熙烈挑挑眉毛：“你的什？你不說，你以為四哥打聽不到？”

    “……這個，是我宮的青韻啊。”劉蕊苒不情不願地說。

    “我怎不知道你宮多了個天才馴馬師，我得查查。”劉熙烈逗著劉蕊苒。

    劉蕊苒皺皺鼻子：“那我告訴你，但你得答應保密，不可以告訴別人，免得總有人和我搶師父。”

    “師父？”劉熙烈一絲驚訝。

    “是啊。先拉勾。”劉蕊苒伸出小拇指，和劉熙烈宣了誓。

    劉蕊苒一本正經地說：“青韻是我奶娘的親侄女，從小就送到了北邊的馬場，懂馬語。奶娘知道我喜歡騎馬，讓青韻回了京城，專門來教我。表麵上她是我的宮女，實際上是我師父。別看師父年紀和我差不多，她心高氣傲，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這番話，是淩清樂和劉蕊苒核實考證後，編得最圓滿的一通說辭。粗打聽，找不到漏洞；細打聽，比如去北邊馬場尋“青韻“這個人，那謊言立馬就會被拆穿，可誰會去詳查。

    劉蕊苒並不是純粹的天真無知，拜師後，為了討好淩清樂，她出手大方，送錢財首飾衣服，還要升淩清樂的官職，都被淩清樂拒得幹幹淨淨。

    劉蕊苒甚至想到，宮哪個女人不想傍皇帝哥哥的大腿，打算把師父舉薦到皇帝哥哥的床上，這個想法一說出口，師父生氣得變了臉色，要把她逐出師門。

    劉蕊苒終於明白，師父真的是世外高人，來無蹤去無影，對她一無所求，唯一要求的是絕對保密。

    “那是恃才傲物。”看著青色身影展現的精湛馬術，劉熙烈真的很想結交青韻。

    這二人說話間，馬群放慢下來，淩清樂晃悠悠地坐在馬背上。

    劉熙烈翻身上馬，往淩清樂的方向馳去。

    “四哥，你幹嘛去？別惹師父不開心。”劉蕊苒放下沒吃完的糕點，趕緊跟在劉熙烈的馬旁：“你真要去的話，別擺王爺架子，要不師父不理你。”

    劉熙烈看著神色有些發慌的皇妹：“她架子才大嘛，要不你給四哥個麵子，介紹我認識。”

    “四哥，看在我倆交情特別好的份上，我勉為其難，但我不保證師父會搭理你。”為了結識淩清樂，劉蕊苒可是大費心思，她估摸著拉不回犯了強牛筋的劉熙烈：“唉，讓你的馬跑慢點。”

    二人來到淩清樂身旁。

    “師父，你昨天布置給我的作業寫好了，一會兒你檢查檢查。”劉蕊苒堆上甜甜的笑臉，討好地說：“這個是我四哥，悅王，他想認識你。”

    “在下劉熙烈，你馬術好生厲害，有機會交流交流。”劉熙烈抱拳，見到個長得漂亮高傲、冷得像天山積雪的女子看過來。

    “梓潼宮青韻，沒資格和悅王殿下交流，今天時間不多，我得加緊練習。”淩清樂在馬上簡單地抱拳回禮，一拍馬背縱馬而走。

    灰塵揚起，濺了劉蕊苒一身的土，劉蕊苒不滿地向劉熙烈嚷：“師父生氣了，四哥，你忙你的正事去。”

    劉熙烈嘴角一勾：“苒苒，你的師父很有意思！”這樣的人，必然常來馬場，他就不信找不到機會結交她，他拍馬而去。

    接下來，劉熙烈下了朝就來馬場，試著和淩清樂搭話。

    三天了，淩清樂和他說話的字數不超過五十個字，加上劉蕊苒在場，淩清樂整個就“生人勿近”。

    再然後，貴女馬場上他再也沒見到青韻的身影，他看到皇妹豎了眼睛嘟著嘴。

    一個陰雨天，淩清樂騎著棗紅馬在安靜的山道上疾跑，突然聽見後麵馬蹄聲“嗒嗒”地由遠而近。

    是劉熙烈。

    青年金冠玉簪，碧藍色衣服金線繡製的鑲玉腰帶，下擺隨風掀起，露出玄色的戎褲，胯下一匹黑馬，玉樹臨風，俊朗非凡。

    劉熙烈笑容滿麵地從後麵打招呼：“偶遇啊，今天天氣不錯。”

    “今天下雨。”淩清樂鼻子哼了一聲。

    “很配你的表情，冷得要滴出水來。”劉熙烈實話實說，無論他說什樣的話，她從來隻有一副表情。

    淩清樂不再吭聲，兩匹馬一前一後地跑著。

    奔跑馳騁中，淩清樂有一小段時間聽不見後麵的馬蹄聲，淩清樂知道劉熙烈不到黃河心不死，沒跟著是不正常的。

    奇了怪！淩清樂回頭一看，身後遠遠的地方，黑馬用蹄子踩踏著什，劉熙烈坐在馬道上。

    怕是出了什事，淩清樂掉轉馬頭，趕往劉熙烈身邊，快速下馬。

    劉熙烈臉色難看唇色烏青，用左手舉著右小臂，用嘴吸吮著手臂，然後吐掉。

    黑馬正用蹄子踩踏著一條竹葉青，蛇身某些地方已被踩爛。

    淩清樂估摸著，大概是樹上掉下的竹葉青，正好落在劉熙烈的右臂上，咬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