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的袁婕妤不著聲地來到淩清樂的身後：“妹妹請憐妃姐姐安。”

    淩清樂頷首，示意她坐下：“謝了，也問妹妹安。”袁婕妤是楊琴的好朋友，自打淩清樂成了青梧宮的主子，除了太後和皇帝皇後她沒資格擋，淩清樂謝絕了所有後宮拜帖，所以她和袁婕妤私下沒打過交道。

    “姐姐小產已過幾月，該重新引起皇上的注意了，沒有侍寢的妃嬪在宮日子難熬每況愈下，連手下的奴婢都蹬鼻子上臉，姐姐不要讓以後的日子過得像妹妹這般淒淒然。”小心機且好勝的袁婕妤貼心地勸導。

    這多好，自由自在，淩清樂假咳了幾聲：“我身體不好，不敢爭那些不該想的東西。”

    “姐姐背後有家族支持，自然不需要像妹妹這般在宮顧影自憐，獨自哀歎。”

    袁婕妤你醒醒，賣慘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淩清樂無語，“……”這個，你節哀，各人站的立場不同，真沒法安慰你。

    “姐姐還記得以前我倆的配合，你彈琴，妹妹跳舞？”袁婕妤講起了過去的美好時光。

    “……”不知道，不記得，我不會，就是會我也不去，人各有誌，不可強求。

    淩清樂手上的戒指一用力，左手指頭流出血來：“哎呀，我真是不小心，手受傷了，煞了妹妹的好意，你找樂師伴樂吧，你的舞姿定然翩然出塵，妹妹會贏得陛下喜愛的。”淩清樂真誠地看著袁婕妤，出言鼓勵。

    綠竹驚呼一聲，“娘娘流血了”，偏偏絲弦暫停，綠竹不大的聲音傳到了皇帝皇後的耳朵。

    劉熙晝看向憐妃，見一個太監躬下身來，熟練地為她包紮受傷的指頭，血夜染紅了巾子，柔妃也關心地湊向憐妃。

    劉熙晝記得那太監，是上次憐妃生病時，認罰挨了板子的奴婢，太監臉上那擔憂的神色讓劉熙晝有些不快，他皺皺眉。

    瞿陽知道娘娘是故意為之，心嫌棄袁婕妤，如果不是她，娘娘怎會劃傷自己，娘娘從不願爭寵，就算娘娘不為皇帝喜愛，隻要他瞿陽在，也不讓娘娘受小人欺負，他要護娘娘周全。

    這後宮，唯有他一人最為知道娘娘的秘密，娘娘若認起真來，哪個東西會是娘娘的對手。因為訓練，淩清樂的手掌和指腹長了老繭，但骨骼分明，纖細有力，抓著淩清樂的小手，他耳朵尖發紅。

    袁婕妤見場麵有些小慌亂，等得安穩下來後，行禮告辭。

    她找憐妃合作，是因為楊琴會彈琴但不精，一對姊妹花，皇帝的注意力自然放在那優美起舞的她身上了，過去如此，今日也想如此，可惜憐妃不買賬。

    袁婕妤斷然不敢找古嬪合作，她二人動起來，所有風光還不被古嬪一人占盡。

    絲弦聲響歌舞起，溫柔鄉美人啼。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場麵旖旎，淩清樂吃飽喝足看好，準備行禮撤離。

    帝後二人興致盎然，劉熙晝興之所起，道：“今日的重陽還未宰殺，按慣例，才藝第一的可得一隻羊。朕添個彩頭，誰拿了魁首，朕滿足他一個願望。當然，不是傷天害理、上天入地的那種。表演過但不滿意的還可再來。”

    在欽樂庭一個醒目的角落，有一座用五色糕做的九層寶塔，塔頂兩隻羊，那便是重陽（意寓雙羊）。

    劉熙晝見起身的淩清樂坐了下來，憐妃左手扶額，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矮幾，她好像在思考。

    淩清樂在考慮，願望成真？這樣離開皇宮，她不會連累青梧宮的奴婢。冒險一次物有所值啊，她可以盡快而且光明正大地離開皇宮。

    天大的好事！淩清樂對瞿陽低語，讓他盡快取來她的琵琶和穿在腳上的鐵片。

    欽樂庭離青梧宮不遠，瞿陽一個來回大概兩刻鍾。

    趁這個時間，淩清樂讓綠竹通知安排節目的禮官，她要來個琵琶獨奏。

    淩清樂不擔心被劉蕊苒認出，去禦馬廄她化過妝，後來還帶上了麵具，如果劉蕊苒早認出她，她能在宴會上裝模作樣地做大佛？

    美輪美奐的節目如流光溢彩，轉眼到了憐妃的琵琶獨奏，很多人驚訝，她們實在不知道，憐妃什時候會彈琵琶了。

    袁婕妤內心很受傷，她被憐妃拒絕了，轉眼憐妃便要獨自作秀，後宮沒有真姐妹。袁婕妤跳了舞，茫茫美人海中，皇帝沒特別注意到她。

    淩清樂綠綢挎上左肩，斜放了琵琶在胸前，腳踩鐵片，襝衽一禮：“陛下，臣妾鬥膽，演奏一曲《九九登高》。”其實是《弗拉明戈的魅力franmingo'spassion》。

    劉熙晝頷首，她手指不是受傷了？這想爭第一，她有什樣的願望？

    沒人見過彈琵琶的站著斜抱著彈的！淩清樂玩的貴在一個新穎、奇異，沒人聽過，沒人看過。

    此世高雅的風花雪月，這幫貴族早就爛熟於心，如若達到大師級別，折服這些挑剔的觀眾，沒問題。淩清樂玩琵琶，不敢說大師級，但作為“匠”是夠資格的了。

    淩清樂緩緩吐出一口氣，把心態調入玩吉他的狀態。

    節奏由慢至快，音質音色，空越清靈，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珠翠剛落，急速的琵琶節奏與右腳的鐵片聲相輔相成，燃起似火的熱情，不是金戈鐵馬，而是火熱的邀請。

    來吧，讓我們圍著篝火，腰肢扭起來，腳步揚起來，歡快地拍起手掌，一起歡笑，一起舞蹈。

    彈奏中，淩清樂如癡如醉，她一定要願望成真，她一定要走出去，她要自由的空氣，自由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