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士

    紫禁城，坤寧宮。

    春日來幾場連綿陰雨讓人發了黴，好不容易今兒個早上放了晴，皇後便與再次進宮居住的金夫人，相攜到宮後苑到處走動走動，曬曬太陽鬆快鬆快。

    剛出坤寧宮，正看見太子邁著短腿，扶著門想要跨過高高的門檻。許是因為兒還有些冷，他被奶娘裹了一件厚厚的大紅襖，戴了一頂玄青縐紗“爪拉帽”。四歲的孩童腿腳實在有些短，加上被裹得圓滾滾，怎也過不去。

    他又不讓嬤嬤和太監們幫忙，急得周圍侍奉的人團團圍著他轉。他自己也累得滿頭大汗，一張臉熱的緋紅，好不容易翻過去了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一摔可驚動了皇後，她嘖了一聲，怒道：“放肆，你們都是死人嗎？怎照顧太子的？！”

    周圍伺候的嬤嬤，宮女，太監們顧不得去扶太子，忙跪下行禮：“娘娘千歲！”

    “奴婢有罪！奴婢該死！沒有伺候好太子殿下！”尤其是奶娘，見了皇後嚇地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太子這時候才爬了起來，嘴硬幫奶娘辯解道：“是我要自己跨過去的，不關他們的事兒！”

    年紀，就知道頂嘴了！皇後怒氣愈甚，剛要發火，身旁的金夫人有意識地拽了拽她的衣角。皇後這才盡力把眉間撫平，蹲下來敞開雙手道：“乖孩子，到母後這來。”

    誰料太子從鼻子“哼”了一聲，竟自顧自地拉起奶娘跑遠了。幾個太監，都是皇後吩咐過寸步不離跟著太子的，忙也行了禮跟著退卻。

    這一幕將皇後氣的，半晌沒有動靜。

    “娘娘，娘娘息怒啊，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金夫人一麵扶起皇後，一麵拉著她到了無人之境，才靠近她耳畔道，“樂之啊，娘怎跟你來著？不是自個兒生出來的，到底是隔著血肉，親不了的！”

    “娘！那我能這辦？這都整整八年了，先不論我這身子調理好沒有，皇上他……他如今即使宿在坤寧宮，也從來沒有……”

    這樣的房中秘事，即便是對自己的親娘開口，皇後仍舊覺得尷尬。

    “傻丫頭，所以你更應該努力啊！”金夫人張頭探腦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如今女學士不在宮中，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可舊戲，還是能夠重演不是？”

    皇後疑惑望了眼金夫人，隨後緩過神來，回身瞧瞧太子離去的方向，也冷冷哼了一聲，便調頭往外走去。

    ………………

    “娘娘，您要的東西，奴婢給您帶來了。”

    黃昏暮色灑在坤寧宮的月台之上，有幾縷跟著門開跑了進來，落在鄭金蓮的背上。皇後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未發一言。

    其實，她很少與鄭金蓮正麵交鋒，兩人之間的合作也好，隔閡也罷，要都在暗中進行，要擺上桌麵後必須咽回肚子，她看不透她，也不想去看懂。

    而今，更沒有什利用她的價值了。

    “娘娘……”

    皇後被她叫得回過神，勾唇道：“多謝了，金蓮。”

    鄭金蓮忽然很想笑。

    來之前，她曾想過問問太皇太後，為什還要幫皇後。明明女學士不在，太皇太後應該更加不願皇後得勢才對。

    可是當太皇太後交給她這壺酒之後，她什都明白了。

    皇後需要自己的子嗣，無論多久，她都不會放棄。